第十七章:英子父亲寿命终,刘离忙回看二凤18(2 / 2)

“嗯,好的程老师,那你先忙。”

刘离手里拎着一个松垮垮的包,脸色阴沉地从宿舍走了出来。

“晓玉、王川和包子在打扫卫生,说一会儿学校大门会合,要是着急咱就先走,不等他们。”林若尽可能地用简单的语言表述并征求着刘离的意见。

“也急,也不急,等等吧,我推自行车去。”

同宿舍的朋友们长时间的接触了解后,大家都才知道,除了丁宁会回市里、齐申留在县城外,他们其他的几个人回家的方向大致是一致的,起码要走上二十里地才用分开方向,这次刘离和林若更是顺路的多了。

林若没有跟着刘离去停放自行车的车棚,而是选择了在教学楼的出口处等待晓玉他们。

“你们这次怎么这么慢啊,刘离家里可能发生了不好的事了,咱大家路上聊得别太热闹,当然也别太冷着,希望这次开学回来,这些不开心的事情能过去吧!”林若细心地在跟大家沟通着自己的想法。

即将入冬的季节,回家的路上阴冷的北风已有刺骨的感觉了,大家都还没有带手套,所以都不时地换着手骑车,好把另一只手揣在裤兜里暖上一阵儿,再掏出来时便多了些灵活。只有刘离两只手死死地握着车把,不知是这样好用尽全身的力气赶快一些还是他的手原本就被冻的没了知觉而自己又浑然不知。

大部分的路程过后大家要分路回家了,林若和刘离拐入了回村的小路,林若毕竟是个女孩子,寒冷的风使得她不得不交替着暖手,而又得拼尽全身力气才能勉强跟得上刘离。她心里不免渗出几分苦涩,这是为了什么,眼前的刘离就像一个机器上一块铸铁的零件般生硬、冰冷,自己又何苦要紧紧相随,以至于那柔弱的身躯几近于不堪负荷,朋友的关心、知己的体谅、正常人之间的怜悯、还是……。

刘离到了二凤村子的路口,车子往拐入村子的小路冲了一小截儿,刘离狠狠地刹着车,简易的刹车闸片难以止住他疯狂蹬踏的自行车,以至于他不得不单脚着地辅助着刹车。后头看到林若已被自己落下了小半里路。

对他来说这无异于马拉松式的骑行,考验着一个人的体力和耐力,何况是一个自小就没卖过力气的女孩子。看着越来越近的林若,原本白皙的皮肤没有一点瑕疵,眼前的林若却是两颊通红,下巴与脖颈的连接处显然一层密密麻麻的小疙瘩,这显然是长时间的吹冷风和异常的使力气而造成的。林若停在他的面前,两手捂在嘴巴上呼呼地吹着热气。看到眼前的情形,刘离不免感觉到自己多少有些自私,自己亲人的苦难自己承受,为何自己就没想起让林若和其他的同伴们慢慢的走,他心急焦急着而此刻又不知用什么语言跟眼前的林若分道告别。

“我……就这村,天还不算晚,我就不送你了,你回家路上慢点骑吧,因为我的事情让你跟着受罪,唉……”刘离硬着头皮说着发自内心而又像是形式一样的话。

“我没事,正好锻炼下身体呢,那什么……你赶紧去吧,等开学前儿电话联系吧。”说完林若便推着自行车朝着回家的方向而去,准备骑车时才想到她跟刘离互相还不知道家里的电话,再一回头,刘离几乎已经扎进了村子里。林若微微的张了一下嘴唇,这只是一个下意识的动作而已吧,怎么可能叫的听呢,另外她又怎么可能再喊回来他。

林若慢慢地骑行在回家的小道上,想着妈妈肯定准备了各种好吃的食物、一锅美味的鲜汤、一大堆新鲜事在等着自己。而刘离呢,他马上见到的将是亲人的痛不欲生、是亲人的阴阳两隔、是无比揪心的无奈。想到这些,原本在路上一路追赶刘离时心中那一丝苦涩和委屈便消失殆尽了。

刘离在接近二凤家的时候,刻意地慢了下来,他竖着耳朵听着,不过异常的安静,门口的内侧插着白色纸花糊着的柳条以及各种丧葬时见过的物品。他把自行车随意的靠在大门口外,院里有十几二十来人,不用说都是村子里来帮忙忙活白事的相亲们。

院里的人看到刘离都是投来疑问的眼光,这是谁?不是本村的人,是亲戚?还是乡里的?看着他们小心谨慎的样子刘离也瞬间明白了,当下的政策不允许土葬,必须火葬,想到这些这异常的安静便不难理解了。

土葬,这个沿袭了几千年的老风俗,入土为安在老一辈人的身上深入骨髓浸透人心,哪会那么轻易的改变。老一辈人更是认为人死了会先是到阴间,在合适的时候还会转世投胎,这一旦火葬便烟消云散永世不得超生。

火葬当然是为了节约耕地,可是滑稽的是,如果你听话,按照规定把人烧了,那么就依然可以把烧过的断骨残渣放进棺材里按照当地原本的白事礼节程序安葬。一旦有人违反规定没有火葬,管事的便会把坟头刨开,把棺材打开,里面浇上柴油等引燃品,将逝者再烧上一遍,之后您就可以再埋上了,这才入土为安了,这算什么混账逻辑。对比之下,再看那时大街小巷的宣传标语“破千年旧俗、树一代新风”,显得很是格外扎眼。

刘离进到屋子里,二凤正坐在床边呆呆地看着地面,英子身着孝衫坐在地上。

“哎,球儿?你咋来了?放假了这是?还是谁给你捎信儿请假了,咳,这值当的不。”二凤看到慢慢走进屋里的刘离淡淡地说道。

刘离盯着二凤上下打量着,娘这是怎么了。他在来的路上脑子里设想到了各种画面,娘和英子姐在一起抱头痛哭?还是在无力地抽泣?他甚至看到娘的脸上在平静的话语中有一丝笑意,这……应该是痛苦的极致了吧。

入棺、封棺、安葬安排在晚上,可怜的人们认为也只有这样能躲过火葬的梦靥,或者起码不“顶风作案”想那管事的人再念及这不幸的一家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夜色渐黑,帮忙和瞧热闹的邻居们熙熙攘攘的几乎占满了整个小院儿,夜里这算偷偷的埋,自然不能比的上在白天进行的传统礼节了,大概就那么回事了,换新衣、入殓、封棺,这时一个村里的长者叫着二凤,要封棺了,还要不要看最后一眼。众人的目光都看向二凤,只见她呼吸急促,并无言语亦无痛苦或抽泣,只慢慢走到棺材跟前瞅了一眼。

“封吧。”

英子、本家儿姓氏的晚辈们都戴着相应的孝节,或帽子或腿带,起灵出门了,众人抬着棺,纷纷攘攘的人群,倒几乎没什么哭声,英子自顾自地难过着,只心里害怕大人们所说的怕人举报来抓火葬,故而也不敢哭出声儿来。这何尝不是一种自欺欺人那,这样的事情怎么能瞒得住,若有坏心人举报那是必然,若大伙可怜这个历经风霜支离破碎的家便不会往坏的声张,话说回来,纵然没人举报,那管事儿的也不是傻子。哪如痛痛快快地发泄一下心中的悲愤来的痛快。

众人走后,二凤收拾着英子爹生前的衣物、用品,虽然不多,但二凤一件件地丢在屋子中央,尤其在这档口儿,显得却那么突兀和刺眼。

“烧了,明天让英子都烧了它,留着也没啥用。”二凤面无表情,此刻的呼吸倒是平复了很多但眼泪却一直不停地流着。

刘离在一旁,这一切的一切他看在眼里痛在心里,他在心里甚至冒出了一个可恨可怕的想法——今天如果是娘走了,也许我会痛痛快快的哭个痛快,起码那样之后娘再无苦难。这想法当然是荒诞的幼稚的,这也是他心里极度心疼二凤所产生的荒谬逻辑。而此刻,他只能默默地跟在娘的身后,或者多少分散点二凤的注意力,时不时地驾着她走来走去。

之后的两天,刘离一直陪在二凤身边,做饭扫地,帮忙忙活着家里的琐事,大部分时间陪在二凤身边东拉西扯,能看出来二凤也刻意地迎合着球儿的话题,偶尔还会露出笑脸,她是怕孩子不放心去学校上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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