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风起汐1（2 / 2）

四棱金装锏破空而出，刺向了再次跳起的魔化妖灵，一锏直插心脏，一锏刺入口内，粉碎头颅，将它钉死在地上。</p>

一击毙命！</p>

甩了甩震得发麻的手臂，少年低头看了眼毫无伤痕的胸口，它们并非消失，只是在几秒之后被分成了数十道不疼不痒的伤口。</p>

将伤势延迟、拆分，这就是光阴借贷的效果。</p>

少年挥了挥手，右手手背上的刻印亮起，尸体上的双锏凭空消失，随即出现在少年手中。</p>

那是一件名叫五耀藏宝的空间道具，可以装下不小的空间，绘着五颗星体环绕样式的图案。</p>

因为携带方便，不易丢失，这件道具在众多空间道具中也是为数不多的高级货了。</p>

少年把双锏摆了两圈，振去上面的血液，收入五曜藏宝。</p>

从房顶跳下，少年取出终端再次确认了下任务状态：</p>

「任务已完成。」</p>

感叹了下「忘仙」确认的速度，少年扫视着周围，想着会不会现在就有人在周围观察。</p>

·</p>

少年来漫步走到尸体，百无聊赖地倚靠在墙边。</p>

他已经可以离开了，只要事后去忘仙分部领取奖励，人大门大派还会欠着你的？</p>

但他总习惯等些什么。</p>

少年退出忘仙的任务系统，浏览起来修行圈子的公共论坛。</p>

良久之后，渐渐地厌倦了等待，少年又瞥了一眼尸体，一个少女跪坐在一旁，眼角泛红，但已没有了眼泪，只是一语不发地坐在那。</p>

“你认识它。”少年发问。</p>

“他是我叔叔。”</p>

“它是个怪物。”少年冷漠地陈述。</p>

“他是我唯一的亲人。”少女坐在地上，头埋的更低了。</p>

少年没有再发话，沉默许久，再次出声，自顾自地，像是在自言自语。</p>

“修行一途，道有乾坤奥妙，分入道、御灵、道法、天刑、渡尘，其中最初的入道一关，反而最是难过，古往今来无数人想要叩开仙门，可这这所谓的缘字，虚无缥缈，成了普通人与修行者之间的天堑。”</p>

“可有些人偏不信命，他们放弃了天道，选择另辟蹊径，就出现了后来的三道六十法。所谓妖道，吸食妖血，锻改血脉，借妖兽的血脉之力入道，但这种做法也容易让妖血中的中的暴戾之气侵入身体，堕入魔道。”</p>

“妖修入魔，从生物学的角度来说也许更好理解，魔气侵蚀生物脑，透支生命得到力量，也造成了不可逆的组织坏死，归根结底，入魔就宣告了死亡。”</p>

“这一切并非神秘莫测的，在此之前，入魔者就会时常陷入易怒、易躁，言谈吐字不清晰，躯体不可逆地兽化的状态，直到死亡最终到来。”</p>

“何苦让死人受辱，活人遭罪。”</p>

少年顿了顿。</p>

妖修吸食妖血修炼是对于人类而言，那些纯血妖兽则不需要借助外物，便可淬炼自身，当然弱小的血脉另算。</p>

“他已经死了，你可以怨我，是我了结了他。”</p>

“这年头已经很少有入魔的妖修了，一方面是妖修的减少，信息化让修炼体系趋于完善，各大宗门在忘仙的制衡下放松了对入门修炼书籍的管控。另一方面是修炼资源更安全，市面上的妖血比以往更加纯净，妖修也更愿意选择更为温和的妖兽血脉。”</p>

少年又看了眼尸体，它正在逐渐恢复人形，但妖兽的特征依旧清晰，这无疑是魔化妖灵才有的症状。</p>

但引人深思的是，这是无疑当康血脉，少年确信自己不会认错，而作为祥瑞之兽的血脉，入魔的概率微乎其微。</p>

这之中，也许另有蹊跷。</p>

或许这个少女会知道些什么……这也是他之所以和少女解释这么多的的原因。</p>

“我叫洛云图，区区一介云游术士，没多大机缘，堪堪道法境，做不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但也足够为死去的人做些什么了。”</p>

“我要说的就这些，你有什么想告诉我的，趁我没走。”</p>

“我不一定会伸张正义，但至少会让逝者安息。”</p>

洛云图没再说话，等待着少女的回答，气氛陷入沉默。</p>

“那个、”</p>

少女刚出声就被屋顶的动静打断。</p>

两道人影从屋顶飞下，修行者就不能好好走马路吗？</p>

洛云图看了眼两人腰间的令牌，是属于忘仙的标志。</p>

三颗星辰点缀灯塔。</p>

通行的象征势力身份的令牌，在元初世界只有三种样式，分别代表三大修行者组织——「忘仙」、「神盟」和「涂山」，各用了其独门手艺制作，不可仿制。</p>

至于其他组织如果制作独属自己的令牌，也只会被圈子里的人嗤之以鼻。</p>

不同于律法严明的神盟和极度排外的涂山，忘仙的组织更为松散。</p>

无论是已有宗门的修行者，还是无财无势的散修，只要有普通人的合法登记身份，并且不去违反圈子里默认的规矩，都可以通过任务的形式从忘仙获得修炼资源，对流寇、天才、千金小姐、底层修士都一视同仁。</p>

比如洛云图这次的任务，便是忘仙下发。</p>

这也是之所以赞叹忘仙的组织力强大的原因之一了。</p>

作为修行者组织存在的同时，忘仙还承担了一部分政府的职能，维护着普通人与修行者之间微妙的平衡。</p>

在修行者力量的干涉下，政府的力量太过薄弱以至于消亡，至尺恒王庭覆灭后，能称得上凡世统辖者的存在，也只有神盟了。</p>

除去一些零散的地方民间组织，这个社会还能这么井井有条，很大一部分原因都在于忘仙的干涉。</p>

而忘仙至今仍能一直屹立于历史的顶端，不仅因为那庞杂的组织，更重要的是它拥有着一个不可或缺的战力，元初第一人，天阶巅峰的盟主——忘仙十二。</p>

渡尘之上是半神，再之上为神阶，分初中高期，之后便是天阶，同样分为三境，但在此之上还额外设置了一个天神巅峰的位阶，来列封那些超规格的强者。</p>

整个元初，仅仅十一位天神巅峰。</p>

一力压天下，无人堪抬头。对忘仙十二的这句评价可不是说说而已。</p>

“辛苦了，朋友。”那两人抱拳说道。</p>

洛云图象征性地点了点头，并没与他们对视，“尸体你们会怎么处理？”</p>

“取下重要的器官送去研究，剩下的会安排下葬。”</p>

“拿了就走吧，下葬的事我来。”</p>

两人看向逐渐恢复人形的尸体，注意到一旁的少女，大致明白了少年的用意，干净利索地取走了骨髓、破碎的心脏和部分血肉，少女没有阻拦。</p>

在施展道法应急修复了道路破损后，两人便离开了。</p>

洛云图再次看向少女，少女正艰难地拖着尸体前行。</p>

洛云图慢步上前，从少女手中抢过尸体，单手将其扛在背上，正要出声，却被少女抢先说道。</p>

“你之前说的那些症状……我叔叔都没有过……但、几天前，有一群人把我叔叔带走过，他们绝对有问题，我只知道这么多……你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对吗？”</p>

“我只是想问，拖去哪？”洛云图不好意思地打断了她，气氛一度僵硬。</p>

少女的眼神低沉，默不作声地走在前面，两人一路无言。</p>

他们立起一个简陋的墓碑，没有轰轰烈烈的葬礼，只是简单地完成了安葬，逝去的终究只是个无名的普通人，但这就足够了，能安息于此就足够了。</p>

洛云图安葬完尸体就起身离开，临走前留下一句话：“对你而言，这件事已经结束了，剩下的是我的事，我会尽我所能去做，至少不会让公道蒙尘。”</p>

“还有……算了，没什么。”</p>

好好活下去。这是洛云图最后也没说出来的话，因为从她的眼中，洛云图能看见残碎的坚毅和顽强。这句话……大概没有必要说了。</p>

洛云图不知道的是，叔叔是妖修这件事，少女是知道的。</p>

她叔叔说过，当康是瑞兆丰收的神兽，不会伤人的。</p>

而叔叔魔化时自己就在他身旁，一切是那么突然，就像是神明和她开的玩笑，但神明会特意关注她这个渺小到无人注意的尘埃？这才像一个玩笑。</p>

当自己唯一的亲人在自己眼前变成怪物，言语变成嘶吼，身躯逐渐膨胀，皮肤变得墨黑、生出毛发。</p>

少女这时知道，叔叔已经死了。</p>

当面前的巨兽抬起利爪，少女生不出逃跑的念头，也许少女的心也随叔叔的死去而死了。</p>

悲伤吗？也许吧，少女笑了，失声的笑，绝望的笑。</p>

「就这么死去吧。」</p>

少女如是想，于是闭上了眼，等待巨兽将自己杀死</p>

但是当康跑开了，冲上大街，她叔叔燃尽最后的理智，只为留下一句简短的话。</p>

「替我好好活下去。」</p>

少女在墓碑前坐了一夜，星光逐渐淡去，少女起身在墓碑上刻下墓志铭。</p>

「也许哪一天我们都会死去」</p>

「但这是两个普通人活着的故事」</p>

「我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