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过关(2 / 2)

被点名的几人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被假秦九潇杀了好几次,就算知道面前的秦九潇是真的,还是有些心理阴影,他们需要时间消化。

“这次试炼结束,回去面壁思过。”

灵兽的一双虎目瞪得溜圆,若是旁人已经怕的浑身冷汗,秦九潇却板起脸,道:“这是掌门的意思,试炼之前是如何交待你的?若是我没来,你是不是打算亲自扮成我,然后戏耍他们一番?”

怀中的灵兽因为前半句话委屈的神色,在听到后半段后立马变成嗤之以鼻,似乎一点也不觉得是自己的问题。

“三个月不许出天都峰。”

鹿头立马怂拉下来,讨好似地蹭了蹭他。

秦九潇头疼地叹了口气。

张仪突然道:“这莫不是上古神兽,流沙?”

“哦?”秦九潇有些意外,“你认得出来?”

张仪点头道:“《蛮荒经》记,南山有兽焉,其状如鹿而虎目,一尾长,赤足踏火,能别曲直,目见其幻也,朝暮不一,名曰流沙。”

秦九潇道:“你懂的还真不少。”

张仪谦虚地笑道:“不过是书读的多了些,除此之外,也没有什么本事。”

两人说话间,流沙已经脱离秦九潇的怀抱,慢慢靠近芙荑,浅黄色的虎目直直地盯着她,芙夷被盯地莫名紧张,脑海中一次次浮现假秦九潇的眼神。

它们很像,芙夷忍不住想,然后她看到流沙的头低下来,朝她挑衅地吐出舌头。

芙荑:……

“哎呦,它这是啥意思?看不起我?有本事单挑啊!”

芙荑本来就因为幻境心力憔悴,结果这始作俑者还来自己面前挑衅,她这暴脾气绝不惯着,要不是张仪拉着,她绝对上去砍了那鹿头!

看到芙荑生气,流沙竟然扬起嘴角,摆出个人性十足的笑容,然后用鼻子碰了下她的额头。

芙夷当场愣在原地。

“她喜欢你。”秦九潇笑着解释道,“丫头厉害啊,这家伙脾气相当难捉摸,当年我花了一个月才跟她混熟。”

流沙扭头朝秦九潇嘶鸣,眸子充斥着不满和控诉。

“知道了知道了。”秦九潇妥协地哄道,“你脾气特别好,是我的问题,我的问题,行吗?”

流沙这才满意地再次抬起下巴,退回他身边,秦九潇摸了摸它的头,说道:“莫要贪玩,试炼还没结束,又有人过了幻境,快快去吧。”

流沙低吟了一声,一蹦一跳心情颇好地冲向悬崖,就在跳出岸边的刹那,她四足燃起熊熊烈火,很快就将其吞噬。

最后一缕火苗消失时,同时消失的还有流沙的身影。

芙荑这才回过神来,被戏耍一番,她有些不悦地冷哼道:“什么上古神兽,心智还不足五岁孩童。”

“嘘。”秦九潇连忙将食指竖在唇上,示意她噤声,好笑道:“你这丫头,此次只是个试炼,流沙不知放了多少水,这话要是被她听到,记了你的仇,你可就惨了。”

“啊?”芙荑不由地放小了声音,“不至于吧?”

秦九潇语重心长地说:“这是我送你的忠告。”

想起流沙刚被带回宗门时,除了苍术谁都不愿意亲近,像个孩童似的时时赖在苍术身边,惹得苍术做不了事。陈青黛不满,说了跟芙夷一样的话,就连着做了几天噩梦,最后还是苍术出面,它才消了气。

这句话虽然说的不好听,但却是大实话。

流沙是上古神兽,能力强大,可心智不知为何被困于孩童时期,喜好戏弄人,并且任性妄为,秦九潇在接触它时,也被“报复”了好几次,可谓是宗门一霸。

后来,苍术亲自教导它,这才让它收敛稳重不少,此次更改试炼内容让她参与,也配合得相当不错。

谁知遇到芙夷这个对它胃口的人,孩子心性又上来了。

苍术一眼便看出,让秦九潇过来将它摁住。

“走吧,你们还有最后一关。”

说罢,秦九潇率先走向阶梯。

四人连忙跟上。

芙夷几步拉近与他的距离。

“之前在结草城,谢谢真君的救命之恩。”她说着,双手举起,又打算行礼。

秦九潇眼疾手快地止住,“不用行礼了,你已经谢过。”

“真君何时——”

芙夷骤然想起,仙门中,各门派的试炼都可以通过云水镜观看,秦九潇必然是看过她拜谢假秦九潇,才说出这番话。

“那并不是真的真君。”她道。

“有何区别?”秦九潇道,“重要的不是形式,而是你的心意,既然谢意我已收到,亦也明白,那么你之前所拜是不是我重要吗?”

难道不重要吗?芙荑不怎么认同,在她眼里,心意和行动同等重要,但真正能做到知心合一的有多少呢?试问她自己也无法完全做到,便在乎行为多于心迹,拜谢救命恩人拜成个假的,就算她谢意真诚也多少会心里膈应。

但是既然秦九潇如此说,芙荑自然也不再坚持,问起从试炼开始就埋藏在心中许久的疑问。

“真君,据我所知,徼玄宗历代试炼都是三关,其中登天梯更是分为小三关,为何此次只有一关?”

秦九潇侧头看她,意味深长地笑道:“你如何觉得你们只过了一关?”

不是吧,还来?芙荑立马警惕拉满,两步拉开彼此的距离。

秦九潇好笑道:“你也不必如此戒备,登天梯问勇,幻境问德,悬天瀑寻生悟死,此次流沙搭配眩阵,你们看似一直徘徊在幻境中,实际上与之前试炼并无不同。”

“原来如此。”芙荑恍然大悟。

秦九潇带着四人一路往上,直到在一处岔路口拐了弯,周围的景色瞬间变成了郁郁葱葱的绿植,穿过狭窄的小路,众人眼前豁然开阔,一大片翠绿的竹林映入眼帘。

竹林尽头乃是一座摇摇欲坠的木桥,木板因为年久失修被腐蚀了大半,链接用的绳索有些部分更是只剩下一根细细的麻线,就像苟延残喘的将死之人,只差最后一根稻草。

桥的后面,是一处洞穴,洞穴上方雕刻着“过问道”三个字,仅凭外观与普通洞穴并无差别,只是向里望去,便能感受到一股奇妙。

“过了桥便是过问道。”

看到几人无法掩饰的紧张,秦九潇安慰道:“过问道只是问仙缘,只要能进入洞中,过不过关都可入门。”

只要能进入洞中。几人细细琢磨秦九潇的话,也就是说,那座桥才是最后一关。

不待犹豫,芙夷率先上了桥。

桥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压弯了绳索,但就是没断。

当脚重新踏上地面,芙夷松了口气,兴奋地朝对岸挥手。

郑佑维调整了下心态,也踏上了破桥。

张仪跟在他身后。

两人也安全抵达了过问道洞口。

只剩下天戟。

甫一踏上去,桥梁就发出剧烈的呻吟,像是站在上面的不是个瘦骨嶙峋的少年,而是个百公斤重的大胖子,天戟心中不由咯噔一下,再次下脚时越发小心。

一旁的秦九潇看得却是皱起眉头,凌风桥是收徒试炼中的最后一道屏障,防的便是邪道浑水摸鱼,越是心思纯净越是安全,心怀鬼胎或心术不正者都无法通过。

然而凌风桥虽然看起来不堪重负,但还是让天戟平稳度过。

秦九潇眸光一沉,这孩子虽然来徼玄宗的目的不纯,但并非心存恶念、居心叵测,故而凌风桥并未断裂。

既然如此,又何必计较那个“目的”呢?

就像这世间每个人修仙的目的皆是不同,为权利、为富贵、为长生……但是真正能修成正果的却是微乎其微。

他不禁舒展了眉眼,看到对岸四人结伴进入洞穴,突然有点怀念年轻的时光了。

恰巧这时,一道鸿雁符由天际飞来,秦九潇凝神接住,待看完符中内容,脸色大变。

浮云山,魂灯阁,速来。

柏子仁。

魂灯阁是专门放置长魂灯的地方,长魂灯是取自灵魂中的一息内火,置于特质的灯器中,以便宗门能随时了解门下弟子的情况。

长魂灯亮,人安;长魂灯灭,人死。

大部分人没事不会主动靠近魂灯阁,柏子仁最是端方守礼,此次却直接去了,怕是魂灯阁有异。

而浮云山,是他的副峰。

想到这,秦九潇哪里还在乎的了试炼,匆匆离去。

他一路疾驰到浮云山的魂灯阁,远远便看到柏子仁临风而立,双手负在身后,极目眺望,白色的衣衫波纹摇动,衬得单薄却不瘦弱的身影孤寂忧郁。

察觉到秦九潇的靠近,他转过身来。

柏子仁也不过中年,看起来比秦九潇年轻些,有着一张颇为精致温柔的脸,但比起他的脸,人们最先注意到的只会是他的满头白发,那白发白的纯净、透亮,不掺杂一丝杂质,比丝绸还要顺滑,完全不像自然老去生长出的头发。

那一席华发自然垂落,柏子仁风仪玉立,似九天走下的仙子。

而此时这位平素威严的掌门的情绪已经被担忧所占据。

“出了何事?”

还未完全落地,秦九潇就急问道。

“你可看过辰阳的魂灯?”

“不曾,他前几天还传信于我,可是他们出了事?”

柏子仁点头,从四界空间取出一盏长魂灯,胭脂红琉璃罩,正是他最小的徒弟——云苓所属。

此时魂灯内的魂火只有花生粒大小,正处在随时都会熄灭的绝境中摇摇欲坠,却又无比坚强地燃烧着。

“苓儿!”秦九潇惊道,“辰阳来信时还说去看景,怎么不过二三日就身处绝境!”

“不仅如此。”柏子仁忧心忡忡,“苓儿的魂灯先前突然灭了几息,我试着用踪丝探寻她的踪迹,可不知为何踪丝毫无反应,符咒也皆是传不出去,辰阳与她在一起,所以我才来寻你。”

秦九潇眼神微变,朝魂灯阁伸手一抓,白玉枫叶纹的长魂灯突然从阁内飞出,落在他手中。

然而魂灯的状况比云苓好不了多少。

魂火势弱,情况不妙。

秦九潇立刻掐诀,一缕细细的丝线从魂火中分出,颤颤巍巍的朝南方飘去,只不过飘了没几米,便缩回了灯内。

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柏子仁面色骤变,冷峻且肃穆,眸光锐利。

“辰阳最后传信说他们在哪?”

秦九潇将尹辰阳的长魂灯收入四界空间,颇为冷静地盯着方才踪丝所指的方向,可上挑的桃花目中却是山雨欲来。

“景宁县。”

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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