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真诚是最强的必杀技(1 / 2)

秦九潇笑容不变,略微歪头,软剑擦过他的脸侧,他迅速抬起手,捏住剑身屈指一弹,这一弹看似随意,剑却被重重打偏,震动不停,然后泄力掉在地上。

身后传来短促的痛呼。

说时迟那时快,道道剑影闪过,芙荑根本没看清秦九潇是如何出剑,剑尖便抵在了偷袭者的胸口。

看清偷袭者的脸,芙荑惊道:“郑佑维!”

一股愤怒迅速冲上头顶。

她恼道:“你在干什么,怎么能攻击九潇真君!”

“他不是真的!”郑佑维痛苦地拖着手腕,警惕地盯着对面的人。

“你在胡说什么?!”

“你还没看明白吗?”天戟从郑佑维身后走出,不属于少年的深沉目光同样落到秦九潇身上,“从踏入登天梯开始,我们就已经身处幻境中了,天空、大地、景色,甚至时间和周围的人,都可能是假的,你又如何能确定现在的一切是真的?”

他猛地指向山下,哪有什么巨蛇、锁链,甚至连个人影都没有,只有虫鸣混合风吹树叶的声音。

从认识天戟开始,这还是他第一次说那么长的话,可话中的内容却挑动着芙荑的神经,她的大脑被强烈的失望所占据,更深的怒气聚在心头。

她冷道:“你的意思是,我也有可能是假的?”

天戟放下手,“我不是……”

“还是说——”芙荑打断他,眼神逐渐变得危险,“张仪也是假的,郑佑维也是假的,都是幻境创造出来戏弄你的?”

她话锋锐利,步步紧逼。

“那你呢?你是真的吗?”

天戟被逼至墙角,这一句句质问重重压在身上,让他无力回答,同时也提醒了他。

芙夷……会是假的吗?

不怪他多想,实在是芙夷相较于之前太过反常,可以说是性情大变,仿佛曾经患难与共的情谊完全不存在,自己于她不过一个陌生人。

还是个被讨厌的陌生人。

他又控制不住地去想。

如果芙夷是假的,那……其他人呢?

他仿佛跌进一个空间,到处都是幻影,到处又都是现实,分不清孰真孰假。他看了看芙夷,又看了看周遭的一切,大脑不停地尖叫,警惕!警惕!

即便脑海中已经掀起惊涛骇浪,天戟还不忘反问道:“九潇真君乃宗门长老,本就不该出现在试炼中,更遑论摆酒设宴,你真的不怀疑吗?”

“够了。”芙荑生气地吼道,眼中充斥着失望透顶的悲伤,“我之前说过护你通关,如今承诺已经兑现,之后,你自求多福吧。”

天戟冷下脸,漆黑的瞳孔失去了所有温度。

一个冰冷的人的心,并不容易打开,却极其容易关上。

然而芙夷并不在乎。

她冷淡的目光又扫过其他人,随意抱拳行过礼,继续道:“大家不过萍水相逢,还是就此别过,从这里往上,自然能到达悬天瀑。”

清风拂过,花雨越下越大。

秦九潇将剑收到身后,身姿如松,他独立于月光下、花雨中,疏疏如残雪。

郑佑维没想到芙荑会如此绝情,她与张仪落入蛇口后,他和天戟为了救他们也跟着跳了进去,之后也焦急来寻,若不是以心相待,何不一走了之?最后换来什么?不过一句萍水相逢、就此别过,倒真是自作多情、自讨苦吃!

他自嘲道:“既然芙荑姑娘都如此说了,在下也不必再自作多情,还是就此别过得好。”

说罢,转身就走。

游来的风中有人在吟诵。

“一杯相属成知己,何必余生是疏人,相逢即是有缘,不必闹到如此地步。”

郑佑维不由地停下脚步。

一杯相属成知己,何必余生是疏人。

熟悉的诗句令他恍惚,他看到秦九潇负剑走近,步步如风,一如当初侠义潇洒。那一刻,他仿佛又回到幼时,自己误打误撞进那间禁室,看到那幅画后,内心涌起了悸动。

仅那唯一一次的奇妙经历,让他追逐了十几年。

秦九潇隔空用灵力消去他手腕的损伤。

“莫怪,下手重了些。”他满脸歉意,然后将手中剑递给他,笑得风清月朗,“既然决定用剑,随意抛弃可不是剑客所为。”

郑佑维回神,连忙将剑收回,扭头不敢看他。

我是不是错了?郑佑维自责地想,我不该怀疑九潇真君。

他的心里,愧疚如同一块吸满水的海绵,不断膨胀。

被甩了面子,秦九潇笑笑,并不在意。

张仪左看看右看看,几人间的氛围可谓是坠入冰窖,无人离开,也无人说话,就这么莫名地僵持着。

他连忙劝道:“就算是萍水相逢,大家也患难与共,生死相托过,何必真闹到如此地步?天戟说九潇真君是假,也不过是猜测,真君乃是芙荑姑娘的救命恩人,她自然是百般维护。”

余光瞥到不远处的凉亭,他又道:“大家一天未进食,肯定饿了,还是坐下慢慢说吧。”

然而他说完后,气氛依旧沉溺在一片沉默之中,张仪不免觉得尴尬,好在秦九潇帮忙解围,众人这才在亭子里落座。

甫一坐下,芙荑就讽刺道:“你既然觉得真君是假的,又何必留下。”

这句话虽然未指名道姓,但是所有人都清楚她是在说天戟,天戟的脸色霎时变得有些难看,可很快又恢复正常,脸不红心不跳地举起筷子夹菜。

他想要进徼玄宗,如果秦九潇是真的,那他离开就会白白失去一个机会,他原也是不敢笃定秦九潇的真假,才让郑佑维去试探。

谁知道情况脱离掌控,让他也有些分不清,如今摆在面前的一切,有多少是真的呢?

在芙夷说完那句话后,郑佑维也感同身受地白了脸,他如今已经信了大半秦九潇为真,想起刚才的冲突,心中懊恼,自己给秦九潇的第一印象肯定差极了。

他的胸口不由地升起一股怨气。

这个短暂的、临时的结盟,因为秦九潇的到来瞬间土崩瓦解,个个心怀鬼胎。

除了张仪。

这小子乐呵呵地倒了杯酒,递给右手旁的秦九潇,然后拿起自己面前的那杯,笑的眼睛都快不见了。

“我自小便听过不少有关真君的故事,今日得见真君,真是三生有幸,我敬真君一杯。”

说罢,仰头饮尽杯中酒。

秦九潇笑容温和,优雅地举杯回应,同样饮尽。

张仪放下酒杯,道:“在下有个问题想问真君。”

秦九潇道:“请问。”

张仪道:“听闻徼玄宗的藏书阁收录千年来的所有名文典籍,可是真的?”

秦九潇点头:“自然是真的。”

得到确定的回复,张仪肉眼可见地更加兴奋了,不由地感慨道:“若是能得幸入门,我必然日日待在里面畅读。”

秦九潇道:“说到此,我来这里确实不仅仅是为了设宴。”

不愿意参与谈话的三人同时看向他。

秦九潇举起酒杯,突然似笑非笑道:“我打算在你们之中选一位收为徒弟。”

此话一出,四人表情各异。

芙荑倒茶的动作一顿,轻抬眸,眼神微变。

“真君要选谁?”她问。

秦九潇并未发现异样,发愁地站起身,走到亭栏处,眺望蜿蜒起伏的山脉,身姿如月华般清冽。

“你们四人皆是出类拔萃,卓尔不群,然我此次只收一位,实在难以割舍。”他回身,笑容再次越上眉梢,“所以由你们决定,谁与我走。”

一时间,无人说话。

这确实不好做决定,张仪看了眼其他人凝重的表情,率先开口道:“我不过一介穷苦书生,一无修为,二无武力,更比不得天戟聪慧,真君还是选他们吧。”

其余三人立马变了脸色,他们还在猜测秦九潇玩这招一徒杀四士是不是试探,只要他们表现得有一点急功近利就会被淘汰,张仪就已经率先表态,一番话说得冠冕堂皇、谦卑至极,谁说这书生看着老实?这不心机很重吗?

这还真是冤枉张仪了,他是真心的。

“我不至于让你连争取都不愿争取一下吧?”秦九潇笑着开了个玩笑,可深底深处的冷意却怎么都不像是开玩笑。

张仪也笑了:“真君折煞我了,在下有自知之明,这次能过关不过是借了大家的光,实属上天垂怜,怎能跟其他人比?更何况我参加试炼是为徼玄宗的藏书阁,他们三人中的任何一位都比我更有资格入门。”

说罢,似乎是觉得光说不足以表达决心,他站起身,朝秦九潇长揖而拜,道:“多谢真君对在下的看重和款待。”

“也多谢各位对在下的照顾。”他又朝芙夷三人拜别,这才撩起衣摆下了凉亭。

看着他的背影,秦九潇突然问:“你要下山?”

“当然不是。”张仪回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真君,我是信奉君子之道,但我不傻,既然免费的馅饼都吃了,怎么能吐出来,自然是继续上山。”

秦九潇眯起眼睛,道:“你要想清楚,我并非试探你们。”

张仪笑了笑:“我从未认为真君是试探,有机会本就该尽力争取,这才让人钦佩,逢迎拍马不过虚伪,只是在下没有能力抓住这个机会罢了。”

天戟眸光一沉,喝茶掩住心中骇浪,他余光瞥向郑佑维,发现对方也在看他,两人心照不宣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秦九潇沉默良久,突然扬起嘴角,释怀道:“也罢,是你我没有师徒缘分。”

“缘分天注定,无缘莫强求。”张仪朝秦九潇笑了下,又转向亭中一言不发的三人抱拳,真诚地说:“祝愿几位能得偿所愿,告辞。”

他转过身,刚走两步,芙荑突然拍案而起,喝道:“张仪,给我站住!”

张仪被吓得脚下一个踉跄。

火红的身影像蝴蝶飞出亭子,落到他身边,张仪诧异地看着她。

“就你这性子,真让你走了,怕不是转头就被这试炼吃干抹净了。”她双臂交叠,神采飞扬,哪有之前咄咄逼人的冷态。

张仪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到这句话,顿时垮了一张脸。

“芙荑姑娘也不必把在下说的如此没用。”

芙荑好笑地瞥了他一眼,转头冷然地看向对面的秦九潇。

“你是什么东西,九潇真君也敢冒充?”

“啊?他是假的?”张仪懵了。

芙荑翻了个白眼,这家伙怎么一会儿聪明一会儿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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