胶澳军户之后,反抗德军入侵(2 / 2)

丁廷武不想再耽搁时间。他说完,绕过丁永一,去取案上金鬯。

倏然间,丁永一右手暴伸,单掌如剑,指尖直刺向丁廷武双眼。丁廷武大惊失色,退已经来不及了。他本能地身子后仰,迅速横刀护头去格。哪知丁永一早已料其于先,攻其双眼只是虚势。丁永一四指微曲,钢勾一般扣住环首刀的刀背。下面飞起一脚,正中丁廷武前胸。丁廷武向后飞了出去。丁永一并不追击,将刀把交到左手,轻挽刀花,环首刀就像鸟儿的翅膀一样,被敛在身后。

空手夺刀,电光火石之间。

丁廷武腾地从地上跳了起来。他双目充血,带着复杂的眼神,盯着丁永一,就像一只受伤的小兽。他的脚步慢慢向后退去,突然转身,扑向一个后生,夺下了对方的刀。

他虎目圆瞪,不顾一切地吼道:“此战,胜无把握,死有决心。上马!”

丁廷武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决不苟且偷生的的气势,震撼并鼓舞在场所有的人。

立刻,众人跟随齐呼,“胜无把握,死有决心。”

众人纷纷应声而动。

眼看弹压不住了。丁永一他提刀快步,刀锋袭向香案。刀尖一挑,金鬯飞了起来。

丁永一收住身形,环首刀平展而出,金鬯稳稳地落于刀面的前端。

“站住!”丁永一面如沉水,大喝一声:“金鬯在此!”

虽然金鬯已经失去当年祭祀、号令将士的作用,但在军户后人的心中,它依然是神圣的。金鬯是不可冒犯,亦是不可违背的。众人面面相觑,都不说话。

丁永一翻腕收刀,向丁廷武走去。丁廷武松开缰绳,绝望地看着丁永一。

突然,他双膝跪倒,双目含泪,悲切地喊道:“爹,过了今夜,一切晚矣!”

丁永一充耳不闻,将金鬯收入怀中,环首刀插在马鞍下,拿绳子将丁廷武绑了。

几个年长的军户后人大着胆子走上前,劝说丁永一,希望他能改了主意。四方村赶来的几个绿营兵脾气暴躁,忍不住开始大骂。

丁永一像没有听见一样。

丁廷武被缚了双手。

丁永一踩住马镫,上了马。

他看着远方的黑暗,声音略显疲惫地道:“都散了!”

众人惊惧,却无可奈何。你瞧我,我看你,都不说话。

丁廷武被拖在马后,向青岛村方向走去。丁廷武不断地挣扎,希望挣脱逃走,但被马拽着,只能踉踉跄跄地跟在后面。

突然间,他扯起嗓子,唱起了一首歌谣。

即墨营,狼烟起,

将士聚集旗杆底。

旗杆高,旗杆深,

旗杆底下铸军魂。

将军威,金鬯令,

铁胆将军他姓丁。

丁将军,真勇敢,

倭寇吓得破了胆。

战事平,赴京城,

威名响彻神枢营。

这是一首几乎所有军户后人都会唱的歌谣。

这首童谣,丁永一也会唱,小时候没人教过,半生已过,依然不忘,似深入肌髓。丁廷武小时候,丁永一没教过他,两个哥哥也没教过,不知怎么就会了。

胶澳军户后人的孩子们经常在一起玩耍,捉鱼摸虾、猎狐打兔,像先祖一样冲锋陷阵,是他们最喜欢的游戏。孩子们分队而战,都不愿意做敌寇,就从地里偷来白菜,用竹枪木刀劈削挑刺。丁永一依然清晰地记得,丁廷武一边唱着童谣,一边和小伙伴玩打仗时认真的样子。丁廷武小时候,丁永一让他熟读《史记》,就是希望儿子从历代经典中汲取治国平天下的思想,希望丁廷武长大之后文武兼备、有谋略、有气节。

一种无法言说的情绪,梗在丁永一的胸中。它不断聚集着,慢慢升腾起来,直冲喉间。他哽咽了一下,感觉被压抑到了极点。

丁永一骑马走在前面,背对着丁廷武,背对着身后的光亮。泪慢慢从眼中盈溢出来,顺着脸颊划下,落到清冷的空气中。

丁家父子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黑夜之中。

(▲青岛村旧影)

近村。

丁永一早早地跳下马,拉着缰绳,放轻了脚步。马的蹄子已被布包了,但踏在地上的声音依然沉闷,在无人的街上传得老远。丁永一回头看了丁廷武一眼。他被绳子扽着,没精打彩地跟在后面。一路拼命地嘶吼,早就没了力气。

此时的青岛村,显得异乎寻常地安静。

德国军舰来了,清军走了,特别是清军驻军家属的撤退,让青岛村居民更为惊惶。大家拖家带口,四散而逃。青岛村十室九空,没有逃走的居民也早早地熄了灯。村里一片黑暗,连一声狗叫声都没有。

父子二人如入无人之境。

远远地,听到一阵哭声。细听,是婴儿的哭声,似乎正是来自丁家的方向。越走近,婴儿的哭声越大。哭声声嘶力竭,在门户寂寥的冷清之中,显得异常刺耳。

丁永一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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