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上药2(1 / 2)

叶羁怀显然把事情想得过于容易了。

因为路石峋即便被群殴了一顿,打得一身是血,却依旧不好对付。

见叶羁怀赶来,正在结绳子的士兵回过头来。

叶羁怀看到了一张鼻青脸肿的脸,不确定地问:“你怎么了?”

然后,更多鼻青脸肿的人聚了过来。

各个都怒气冲天,又看起来说不出的憋屈。

叶羁怀有些不敢相信。

这路石峋,竟然凭一己之力,将这么多凶悍的成年魏军揍成这样?

他再次看向了角落里被五花大绑的小少年,看着可怜兮兮,却从头到脚每个毛孔都在对他龇牙咧嘴。

听到叶羁怀的命令,有士兵劝慰道:“叶大人,这小屁孩难搞得很,不如先交给我们收拾服帖了,再给您送去?”

叶羁怀心想,你们再收拾下去,我今晚的觉还睡不睡了。

他只重复道:“送去我帐中。”

又补充道,“喊简太医来。”

简太医大名简图,是皇宫御医,也是这次的随军军医。

把路石峋从伙房送到叶羁怀军帐的那段路上,又折了几个士兵。

路石峋简直像个疯狗崽子,即便被五花大绑,束缚着手脚,仍然可以做到让靠近的人都没好果子吃。

而且路石峋一句话里半句用的都是苗族土语,叫那些将士听不懂。

不过再听不懂,任谁也知道这小兔崽子是在骂他们。

叶羁怀尤其怕孩子哭闹,所以下完命令后就躲得远远的了,任凭士兵跟大夫在他帐中床上给小崽子治伤。

他此时已经脱去了那不合身只为狐假虎威的战甲,穿着他在京城时常穿的一身月白色常服,一个人躲在外头踱步沉思。

老凰山脉奇险诡谲,魏军扎营在一处山沟平地,被险峰环绕。

此刻穿一身月白袍子,在满目锈铁之中来回踱步之人,身形高挑瘦削,就宛如一支从天界掉落人间的玉笛。

就在这时,有个将士跑来叶羁怀跟前,手里还捏着一张纸。

“叶大人,这是……是明早的菜单,将军请您过目。”

将士已经做好了无功而返的准备,就像之前的每一天一样。

毕竟一直以来都是他们将军单方面热脸帖叶大人的冷屁股,生怕这个娇贵的义弟在军中吃不好,所以总要提前送来菜单,叫叶羁怀过目,并征询叶羁怀想吃什么。

叫那将士没想到的是,这一回,叶大人没有冷脸回绝,还伸手取过了菜单。

竟还看了两眼!

看完后竟还对他道:“跟将士们一样即可,帮我谢谢你们将军。”

那将士偷眼看了看换回常服的叶羁怀,心道叶大人也太俊了些,俊得他有些晃眼。

然后抱着退回的菜单,跟叶羁怀开金口赏他的回答,以及那声“谢”,兴高采烈地报信去了。

上一世李闻达对叶羁怀也这般好。

但叶羁怀介意父亲的再娶与认别人作儿子,更听信了应典对他说的李闻达当面一套背后一套,选择了跟李闻达划清界限。

他这个义兄也在他一次次的拒绝后,彻底寒了心。

重来一次,叶羁怀已能分清真心与假意,决定不再辜负他这个蠢兄弟的一片赤诚。

而此时大帐内,路石峋被七手八脚地按到了床上。

在路石峋看来,魏军之中没有一个好人,全都是屠杀他族人的恶贼。

这些人刚刚那般对他挥刀,对他拳脚相向,现在只会更加残暴不仁,出新花招折磨他,甚至会要他的命。

出于求生本能,他拼命挣扎。

因为路石峋的激烈反抗,大夫根本无法靠近,连外伤都无法检查,更别提把脉检查有无内伤了。

帐外,叶羁怀还在思考该如何处置这个苗疆皇子。

若是就这样放回苗疆,万一小野狗日后还是成了暴君,不断在边境犯事,定会成为他大魏的心腹大患。

若放任不管,今日梁子已经结下,难保这崽子日后不会找他寻仇。

就在叶羁怀冥思苦想之际,简图跑出来对他道:“叶大人……还望恕罪。这病,我看不了啊。”

听大夫描述完帐内情形,叶羁怀道:“辛苦简太医,东西给我吧。”

叶羁怀把那些没少受罪的士兵也屏退了。

按理说,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杀了路石峋。

但叶羁怀现在又偏偏不能这样做。

因为叶羁怀一直不明白上一世路石峋为何会忽然放了他,还命人一路护送他回了大魏皇宫。

他上辈子在死前,生出一个猜测。

叶羁怀的娘江婉清在家中时,有一个来自京城的好姐妹,叶羁怀一直唤作馨姨。

馨姨不是苏州人,口音跟他娘很不一样,他娘告诉他,那是北方话。

馨姨很疼叶羁怀,有时候他犯了错,他娘气急了想揍他,馨姨都会坚定地站在他这边,替他挡了许多顿皮肉之苦。

馨姨很会弹琴,叶羁怀从小就跟着馨姨学琴,可以说他后来凭借成为江南才子的那一手高超琴艺,基本就是从馨姨那继承来的。

叶羁怀小时候生了一场怪病,江家求遍名医,大夫都说没办法了,要江家人准备后事。

但馨姨对众人说,她幼时曾在一本医书里看过,苗人的蛊术有可能医好小羁怀的病。

于是馨姨不顾众人反对,独自一人跋山涉水踏上苗疆,一月后,果真带回了药方与药引。

那时叶羁怀已经病得几日都无法进食,江婉清与江家二老病急乱投医,不再顾忌蛊方的风险,最终给叶羁怀用了。

而也幸亏江家人的开明,叶羁怀就是凭借馨姨带回来的蛊方捡回一条命。

但是叶羁怀病好后却发觉馨姨相比从前,仿佛有了心事。

直到有一天,馨姨不见了。

叶羁怀问他娘馨姨去哪了,他娘当时只搪塞他说馨姨回北方老家探亲去了。

然而自那以后,叶羁怀再也没见过馨姨。

他也是长大后才想起,他最后见到馨姨时,馨姨的小腹似乎有微微隆起的迹象。

后来叶羁怀的探子替他打探回了情报,说路石峋之所以不受宠,是因为他娘是个魏人。

按照年纪推算,馨姨当时肚中所怀孩子应比叶羁怀小五岁。

叶羁怀开春便十九了,那孩子如今便是十四。

路石峋的娘亲是魏人,年纪也刚好对得上。

馨姨善音律,叶羁怀正是在苗疆大牢岩壁刻满乐谱后,被放走。

——种种迹象都表明,路石峋就是馨姨去苗疆为他寻药时,怀上的那个孩子。

尽管还待进一步核实,但叶羁怀此刻绝不可能对小崽子动手。

这样想着,叶羁怀握着满手的瓶瓶罐罐,进了帐中。

而帐子里此刻已是另一番景象。

在叶羁怀刚才把大夫跟那帮士兵遣开后,路石峋便开始想办法脱身。

他蹭到床边,指尖摸到床皮下边缘十分锋利,便将捆住双手的绳子放了上去,边磨边用力挣扎,终于,绳子断了。

他欣喜若狂,撒开双手后便去解脚上的绳子。

就在这时,他听见有脚步声走进帐中。

路石峋知道这些成年男人相对自己体力优势太大,而且他现在浑身是伤,硬碰硬肯定捞不到便宜。

好汉不吃眼前亏,无奈,只得迅速把脚上的绳子绑了个活结,又把手背到身后,重新躺好。

他听出来,走进帐子里的只有一个人。

便打算待会儿趁这人不备,一击致命,然后迅速遛走。

听着叶羁怀逐渐靠近的脚步声,路石峋积攒着力量,只为给敌人最致命的一击。

路石峋知道自己只有一次机会,若失败,丢的就是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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