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1 观音32(2 / 2)

云莘也不脸红,毫不扭捏道:“我这性情,将来恐为婆母所不喜,还是更适合找个赘婿!”

云钊在旁插科打诨:“确实是这么回事儿!我姐姐横针不动,竖线不拿的。厨艺更是惊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听青葵说,我姐偶尔下那么几回厨,用完厨房那里还像战后现场!”

侯爷闻言哈哈大笑,巨大的笑声把栖在寺檐上的雀鸟都惊得四散而飞。

云老太爷对于闺女难产离世这事始终是耿耿于怀:“出嫁还是招赘都可另说,关键女子太早成婚有什么好?小娃娃家身子都还没长齐全,过几年再说吧。”

都是那和尚起的头,以致她于此地竟不合时宜地被讨论其婚事。

不过云莘倒也没有觉得不自在,相比羞涩,她其实当下完全是另一种心情,一种拥有了家人可亲的安然。

这一家人把酒临风,忽闻一阵音韵清灵的竹萧声传来,漾于各个亭中,也鸣响于洛迦山间,令人涤尘洗俗。

云莘循着箫声的音源,在远处斜对角的亭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凝睇片刻,但见竹林隐约掩映之处,那少年长身玉立,修长的手指轻扣萧孔,衣袍在风中飞扬,衬得万籁清明。

晚照方好,半天斜阳。

少年的肌肤上隐隐有光泽流动,夕阳照在他身上,渡上一层金色的光晕。他的长袍雪白,似一尘不染。

古道在山林,还从冷处寻。

醉时诗落纸,梦里鹤随琴。

岁月悠悠外,乾坤浩浩心。

何妨且留住,风雨是知音。

箫音阵阵,悠扬又清冷。云老太爷拄着拐,闻乐有所感:“……也是个可怜孩子。”

侯爷却煞有其事地介绍:“害,正是方才说的,跟在莘儿身后的一个小郎君嘞。”

云莘摆摆手,勉力解释:“哪有的事!这是我……知己好友。”

还能是谁,那人正是齐洺。二人相识于微时,岁月如水,至今已有好些年头了。

这事早在去年初秋,宁国公就有所察。晁梁两国有八十多年没打仗了,又听闻上一任梁国质子,也就是齐洺的皇伯,他在蓬莱的桃花岛娶妻生子,逍遥了一辈子,至死都在天晁相安无事;

又见齐洺与云莘几乎是前后脚来的邝济岛。最主要云莘喜欢和他来往,那少年又天人之姿,听说文韬武略,处事谦逊。

如他这般卓然的人,若要从这郡县里要找出第二个来,怕也是不能够。于是他做长辈的便也没有从中干涉。

此时宁国公眨了眨眼睛,调皮地对云莘做了个哑语唇形——“郡马~”

云老太爷上了年纪,似是没看到儿子的表情,只饶有兴致道:“那么莘儿觉得,何为知己?”

云莘只好硬着头皮应答:“譬如坊间流传一句话:‘琴有误,云翁顾’,便是夸赞阿翁您即使酒过三巡,也能精准地辨听出乐曲之中的阙误,而这,那人也能做到。莘儿料想,阿翁若与他相识,于乐律一道上应能相通。是以,知己二字,并不拘泥于性别年龄,或其它外界所设限制。”

云老太爷微微颔首,他们家的人向来是点到为止。莘儿既然这么说了,他们谁也没有就那少年的事再深问下去。

余晖下,有无数归鸟掠过。齐洺微仰着头,看着万里碧空,神色宁静又怅然。

他的故国与家思,皆属于已许久未触碰的一种存在。

齐洺此去洛迦山,只是因为他母后生前奉佛唯谨,她日日擦拭佛龛,亦十分信奉北宗大照普寂禅师。她生前玉簪螺髻,高冷淡雅,却常年茹素,大约是史上最不像皇后的皇后。

青灯佛影下,她曾状似无波无澜地问齐洺:“皇儿,你呢,你愿信哪一宗?”

回头想想,这实属疯话。

以齐洺当日还在梁国宫廷时的年纪,想必未有顿悟,也还来不及渐悟。

高风舒朗,万里晴空,众人如处云天之外,连光阴也仿佛凝滞在了这天的寺庙檐角。

于云莘而言,这日家人在旁,齐洺也在不远处,已足够构成她记忆里珍贵的吉光片羽。

高处的观音立像台座三层,顶现弥陀,左手托法轮,右手施无畏印,慈祥妙状,金铎随风而动。

云莘对着观音双手合十,默默祈祷:“秋山踏上,亲眷自在旁。只愿年年相见,岁岁安康。”

观音俯瞰众生,似悲悯一笑。

不久,天晁国下了新政令,本朝凡四品及以上官员之女,此后或进宫参加选秀,或由今上亲自赐婚,不得私自婚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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