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朋友的朋友(2 / 2)

“也不一定,总要试过才知道。”傅锐握住刀柄的手指节处开始变得有些发白,可声音却异常平静。

文群涛微眯起眼,盯住了傅锐的肩头,半晌后才叹了口气:“怪不得章威会向我推荐一个逃兵。”

“哦?章将军知道我在这里?”傅锐握刀的手略松了半分,眼神却依旧凌厉。

“你在章威手下当了三年的兵,相信一定很清楚他治军的本事。如果他不是有意放你离开的话,一个逃兵只会有两种结果:要么被抓回去军法处置;要么凭本事杀光镇守璞门关的三千人马。否则在章威的将令下,只要璞门关还剩下一兵一卒,都会和你死战到底。”

傅锐低下了头,沉默不语,眼中凌厉的光芒尽敛,脸上逐渐浮现了一丝温暖的笑意。

他回忆着当年逃出璞门关时,一队骑兵尾随在后。可就在即将追上自己时,那些曾与他一起出生入死的弟兄却全都不约而同地马失了前蹄。

好几个落马的弟兄居然笨拙地从怀里摔出了几两散碎银子。

随后那些弟兄们并没有向他看上一眼,只是重新上马,从他身旁疾驰而过。

当时的傅锐是流着泪捡起那些银子的,他清楚璞门关的士兵是如何训练出来的,如果没有章威的军令,那些弟兄们即使和他关系再好,也不会如此放自己离开。

“你很了解璞门关,看来你和章将军很熟?”傅锐的手离开了刀柄。

文群涛口气很淡然:“我和章威还是小孩子的时候就一起要饭,长大了一起喝酒,一起逛青楼,后来又一起投了军,一起当兵,一起杀南夏人,你说我们算不算熟?”

“我知道了!你就是他经常提到的那个在京城当大官的怂货兄弟!”

傅锐的眼睛骤然亮了起来,笼罩全身的杀气瞬间消失无踪,看起来依然是个稚气未脱的少年。

“我要是怂货,他就是个没脑子的蠢驴!”坐在坟头上的文群涛仍然在笑,可笑容却变得有些勉强。

似乎察觉到自己有点失态,他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就是章威那头蠢驴让我来找你的,璞门关有很多熟悉地形身经百战的斥候,我完全可以和他借一个,你觉得我为什么大老远跑到这里花一百两雇你这个驿丞?就因为你是这方圆百里最大的官?”

“不知道。”傅锐笑着摇了摇头。

“章威说你虽然不是璞门关杀敌最多的人,但他敢保证,无论是何等样惨烈的战场,最后活下来的人里……肯定有你。”

傅锐挠了挠头,脸上浮起一丝愧赧的神情:“我却有点对不住他。”

“如果你指得是当逃兵这件事,我相信章威没有怪你。”文群涛笑容微敛,“除了章威,还有一个人,这两年一直向我推荐你。”

“哦?还有谁认识我?”傅锐有些疑惑。

文群涛不紧不慢地说道:“那人现在是我的一个下属,和你岁数差不多,也在璞门关当过兵,长得像个黑炭头,别的都好,就是脸皮很厚!非常厚!”

傅锐的眼睛又亮了几分。

“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问他有什么特长,他说自己的箭法很好,我问他好到什么程度,你猜那小子怎么说?”

“弓开上将落马,神箭当世无双!是不是这句?”

傅锐笑着接过话头,神情中充满着欢快的意味。

“对,就是这句不要脸的话。当时那黑小子如果不是章威推荐的,我一定让人把他乱棍打出去。”文群涛也笑了起来,伸了个懒腰,索性半躺倒在坟头上,丝毫不介意自己这件价值不菲的青衫是否沾上了泥土。

“原来谢晖在你手下,他现在怎么样?”傅锐完全放松了下来。

“胖了点,脸皮更厚了,不仅成天吹嘘自己,还老是和我念叨他有个兄弟叫傅锐,和他并称‘璞门双雄’,刀法冠绝天下……”

“刀起神丧胆,刃落鬼寒心?是不是这么说得?”傅锐笑的更加开心了。

“打住!”文群涛轻笑道:“他的箭术和你的刀法我都见识过了,好坏暂且不论,脸皮倒是称得上震古烁今。”

傅锐不好意思地嗫嚅道:“那会儿年少轻狂,随便编的几句顺口溜。”

“你现在也不大啊。”文群涛笑道:“幸亏我提了章威和谢晖,否则看你刚才那架势,我真怕你拔出神刀给我来一下。”

傅锐眼珠转了转,目光缓缓由文群涛的青衫上移,最后定格到他的脸上,忽然郑重其事地向文群涛施了一个标准的军中叉手礼。

“卑职原璞门关锐箭营掌旗使,现任凤凰集驿丞傅锐,见过大人。”随后他咧开嘴堆出一副贼兮兮的笑容,小心地问道:“请恕卑职先前有眼不识泰山,章将军说您是大官,您又是谢晖的上司,敢问大人官居何职?卑职也好称呼您的官讳。”

文群涛似乎被他突如其来的变化吓了一跳,蹭地一下站了起来,上上下下重新打量这个少年。

直到将傅锐从头到脚看了一遍,这才微嘲道:“璞门关的兵是不是脑袋都被章威那头蠢驴踢坏了,怎么全有点不正常。你不用来这套,谢晖平日叫我大哥,你要愿意的话也叫大哥就好。”

“好嘞大哥!”傅锐答应的很干脆,脚步向前凑近了些,嬉皮笑脸道:“大哥您究竟是多大的官,在哪个衙门,以后我也好抱您这条大腿。”

文群涛向后退了一步,连连摆手:“小小官职,微末前程,在‘璞门双雄’面前实在不值一提。”

说到这儿他微微停顿,目光中闪过一丝狡黠,紧跟着话锋一转:“不过帮你这位‘刀神’洗脱逃兵的罪名倒也不在话下。”

傅锐心中顿时一动,自从她从璞门关偷跑回来后,就一直想带舞蛮去京城。但这些年一直没能成行,除了钱的因素外,一个最重要的原因便是他背着逃兵的罪名。

考虑了片刻后,傅锐把手一伸:“那您把定钱还我,这个向导我干了!”

文群涛把钱袋在手中掂了掂,却没有抛还给傅锐,反而是揣进了怀里,张开双臂伸了个懒腰,淡淡说道:“我现在没什么兴趣谈这事儿了。”

“为什么?”傅锐有些愕然地问道。

“因为我饿得要命。“

文群涛抬头看了看浓重的夜色,语带微嘲:“咱们就在坟地这么一直聊下去?我偷偷跟了你一个下午,还帮你解决了一个马匪,你这个驿丞不请我吃点东西?”

傅锐嘿嘿笑了两声,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咱们镇上太穷,就一间小酒馆,现在也早就关门了。”

文群涛微嘲道:“是怕花钱吧?我白天看到镇上有间赌坊,既然有赌坊,周围怎么会没有吃的?“

傅锐的脸色顿时有些尴尬。

他一把抄起插在地上的铁锹,指了指刚才文群涛扛来的尸体,“大哥不提我差点忘了,那家赌坊旁边的确有个面摊,每天鸡鸣之后才收摊,待我把这具尸首埋了,咱们去吃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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