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璞门喋血(2 / 2)

章威抬头看看逐渐西沉的太阳,冷冷开口:“方才已选出二十七人,还剩三个名额,最后两排上前执刀!”

傅锐深吸一口气,举步向前,从木板上拔出一把弯刀,与那黑脸少年对视一眼,倚背而立……

一声声惨叫响起,一蓬蓬血雨喷洒。

当杀声响起,刀锋相撞的一刻,先前的紧张和恐惧竟然一扫而空,傅锐一直紧绷的身体也蓦然松弛下来,所有的压力都被尽情地释放了出来。

杀人,最难的便是突破心理障碍,当杀第一个人的时候,傅锐的动作还有些僵硬,但杀第二个人时,便再也没有感觉了。他甚至不觉得自己是在杀人,更像是在砍肉……

随着刀锋轻轻掠过一个个对手的颈项,感觉着利刃切入血脉时的那种轻颤,他的眼神逐渐变得和其它人一样疯狂,眼前和脑子里只有了一片片的血红……

金铁交鸣与惨叫声渐渐止歇,场中只剩下了四个人。

傅锐轻轻呛咳,将一口血痰吐在地上。

他的身上中了数刀,而且有一刀刺得极深,极有可能已经伤了脏腑,令他每次的呛咳都带上了一股铁锈味。

在方才数次守护轮休和联手反击之后,他和黑脸少年已经有了一些默契。

他转头望向身后,那少年也已经解决了面前的对手,只是两条腿正在不受控制地颤抖不停,左臂一片血肉模糊,显然也是受伤不轻。

而对面的两人方才也是并力合击,而且攻防之际配合紧密,显然早就相熟,与他们这种仓促的联手大不相同。

黄沙漫天,残阳如血,大漠的热风吹过这地狱般的校军场,弥散出一股刺鼻的血腥气。

章威手扶在腰间的刀柄上,目睹了场中四人方才两两联手的厮杀,久经战阵的他眼中掠过一丝激赏,随后目光在黑脸少年的身上停留了片刻,似乎是在观察他的情况。当确定了黑脸少年仍有一战之力后,便立刻恢复了冷酷如铁的神情。

“再死一个,其余三人就可以离开。”

铁一般的话语钉入耳际,宣告着不容逃避的现实。

还有一人要死!

谁会死?谁该死?

四双如野兽般通红的眼眸对望。

对面两人的状态明显好过傅锐与黑脸少年,接下来的残酷结果似乎并不难猜。

按了按还在流血的伤口,傅锐的口中感到有些苦涩。

“你们没有机会。”对手的目光凶狠如狼,“你们的伤比我们重得多。”

黑脸少年用力咬着下唇,狠狠盯着对面两人,没有回答,只是缓缓握紧了刀柄。

“你们如果互相厮杀,活着的人可以留下来,我们不会动手。”明白了同伴的心思,另外一个对手阴恻恻地补充:“我们的刀锋无眼,一个失手,你们两个没准儿都会死。”

傅锐与黑面少年对视一眼,知道对手说的是事实,而且极有道理。

原本就素不相识的两人,只是因为迫于形势短暂联手,他们彼此间值得生死相托吗?

如果傅锐和这少年是混迹多年的老江湖,理智分析局势后一定明白应该怎么做。

可眼下他们是少年!

独属于少年的满腔热血还未曾被滚滚浊世所污!

傅锐再次看向黑面少年,对方也同样回视他,并肩作战的两人咬牙缓慢移动脚步,从背靠背变成了肩并肩……

天地中仿佛有热流在翻滚激荡,年轻锋锐的眼中渐渐涌起了同仇敌忾的意气。

“可惜不能用箭,否则我早就把他们射成筛子了!”黑脸少年有些不甘地嘟囔着。

傅锐深吸一口气,左腿后撤,右腿向前曲起,身体重心大幅度压低,手中弯刀推向身后,左手按在刀背之上,似乎是一个古怪的拔刀姿势。

此刻他们使用的弯刀无鞘,他却仍要拔刀。

这些天虽然他每次试图回忆都会感到眩晕,可在那些不断浮现在脑海的记忆碎片中,他还是多少想起了一些东西。

似乎有一个中年丽人教过他一些技能和武功,可那个丽人是谁?教他的地点在哪里?他却没办法回忆。

而此刻他摆的这个姿势,便是那个丽人让他不断练习的一个出刀起手式。

他依稀记得自己从很小的时候起,每天都会将这一式认真地练习一个多时辰。

很枯燥,很单调,但他练得很扎实。

他给这一式起了个名字——迎风斩。

此刻生死关头,傅锐不敢再多做回忆,只是凭借肌肉记忆握紧手中刀,盯紧面前的对手,脑中一遍遍想着这一式“迎风斩”。

对面两个少年见劝说无果,对视一眼,恶狠狠地举刀杀来。

黑脸少年眼看对方杀至,瞥眼看去,却见傅锐摆着架式纹丝未动,心中起急,虎吼一声,迎向其中一名对手,可自己的侧翼却留下了大片空当。

都是百战余生的悍勇少年,对手又怎会放过这等机会,雪亮的刀光当即亮起,直袭黑衣少年空门大开的软肋。

两道如匹练般的刀光势如奔雷,交叉袭来。

黑衣少年原本就受伤不轻,此刻破绽大露,眼看便要血溅当场。

可就在交叉而至的刀光临近的一瞬间,傅锐出刀了。

他双手举刀过头,左脚前踏,迎着塞外的狂风,直直劈出了一刀。

今日场中搏杀,所用的皆是弯刀。

纵是弯刀,也要直劈。

记忆中从小的苦练,数千个时辰的心血与汗水,尽在此刻这一刀之中。

好快的一刀!

当他一刀劈出之时,其余三人的刀光竞似忽然失去了颜色。

一瞬间,这一刀划破了塞外的风沙,划破了黄昏的暮色,划破了场中所有人的目光,笔直地从中间斩了进去,斩入了对面两人的刀光中。

名副其实的迎风斩!

谁也没看清这一刀是怎么削进去的,只听见场中“叮“的一声金铁交鸣脆响。

响声过后,那道笔直的刀光却还在,只是借着兵刃相交之力,变幻成一道弧线。

弧线一闪即灭。

随后所有光芒消逝,所有的声音沉寂,所有的动作停顿。

场中忽然变得死一般安静。

傅锐还是那样静静站着,只是身体随着方才的出击已经跨前了一步。

对面的两个少年也依然站在那里,刀也还在手中,甚至脸色好像也没有什么变化。

但原本充斥在他们眼神中的那股凶狠戾气已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却是一丝迷惘与困惑,就好像忽然看到一件他们无法理解的事情。

而他们的持刀手腕上却都多了一道刀痕,极淡的刀痕。

一丝鲜血慢慢地从刀痕中沁出来,开始的时候还很淡,但仅片刻之后,淡淡的刀痕骤然绽开,他们手上的血肉就好像一颗山楂在沸水中忽然绽裂,血花四溅,露出了森森白骨。

钢刀落地后,惨叫声才在场中响起。

章威的眼瞳骤然收缩,鹰隼般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在了傅锐的脸上。

良久,他才沉声说道:“够了,不用再打了,你们四个都不错,都配的上锐箭营。”

傅锐双腿一软,半跪在黄沙之上,可脸上却浮现出了一丝解脱的笑容。

随着笑容的浮现,牵动了伤势,他再次轻咳,气若游丝。

“我们还活着。”

“活着。”黑脸少年同样微弱的声音回答他,随后向他伸出了手。

“谢晖!”

傅锐也强忍疼痛伸出手,与黑脸少年的手握在一起。

“傅锐!”

雪峰之上,晚霞横亘,将塞外黄沙之上的天穹渲染出一片片炽热的色彩。

暮云飘渺,红霞漫天。

“咚!咚!咚!”隆隆的战鼓敲响,欢迎着刚刚加入锐箭营的勇士。

听着沉重的鼓声,傅锐的心情有些难以自抑,仿佛心脏也在跟随着鼓声的节奏一起跳动,头脑再次开始眩晕,一股强烈的窒息感让他下意识地张嘴大口喘息,可周边的空气仿佛是被忽然抽空了一样……

“傅锐,你怎么了?”耳中传来谢晖关切的声音。

傅锐很想回答,但却什么都说不出来。随着脑中一阵阵剧烈的眩晕传来,他的眼前一黑,重重地摔倒在地。

“咚!咚!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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