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生（1 / 2）

柳奇生听见这三个字后，即便他早有心理准备，一时间也软在了朱红漆的木椅上，待他回过神时，才发现冷汗早已浸透了背心，而那群神神秘秘的妖令司一行人早已不见踪影。

他颤巍着起身走向内室里的书架，双腿遏制不住地发着抖，手忙脚乱地扯出了他压在最下层的一张卷宗，直到现在他都能够一字不差地背下这张十来年没翻开过的卷宗上面的内容。

柳奇生小心翼翼地翻开，就像是这几页纸张里装着什么怪物似的，他深吸了一口气，看向上面的字迹。

“建隆三年，妖令司清剿境内逆妖乱党，剿除龙须蛟、画皮妖、千面人三大妖族，青檀蛇、朱目、长乐蝶等十三小妖族。”

“此外，许王府、安国公府与妖族暗中勾连，结党营私，损害朝廷大利，被下令抄封。许王、安国公及其妻室、子女于京中秘密问斩，家族旁支一百五十七人削为贱籍，流放。地方官中大小一百一十七人与叛逆妖族交流密切，以情节轻重予以不同处罚。”

“建隆三年九月，翰林院学士王明伦编记。”

柳奇生只觉得自己手中这张纸仿佛重若千钧，让他几乎要拿不起来，不过二百余字的记录，就决定了他后半生的几十年时间，而他在这份记录中所占的分量，不过其中一句话的几百分之一。

他踉跄着坐回椅子上，近乎神经质地呵笑出声，怪异的声音在大堂中不断地环绕，最后变得嘶哑起来。

栖凤镇的妖巡府主室中，江不仪坐在摆着一摞卷宗的书案前，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翻动着那些整齐的案卷，李昆几人就坐在他的身前，很是认真地翻阅着这些他们的头儿不以为意的东西。

“你们看这些历年的记录看了这么久，有看出什么线索吗？”江不仪懒洋洋地开口，打破了寂静的翻书声。

李昆几人面面相觑，最后另外几人却是不约而同地看向了李昆，示意让他来讲。

李昆略作思考，答道：“我们追踪这名千面人已有半月了，他最开始作案在中部的河州，随后一路流窜至此。我们每次确定他的大致行踪之后，联合其他小队对他封捕时，他却总能绕过或者干脆穿过封锁线。”

说着李坤拿出一张厚实的黄纸地图，地图上用朱笔画出了一条七拐八折的曲线，以及一些被红色线条绕开或穿过的黑色线段。“我记录了他这半个月以来的逃跑轨迹，一开始还看不出什么，到现在我却发现有一点奇怪的地方。”

李昆略作停顿，指向地图上那条弯曲的红线：“他一开始的目的就是往西方逃跑，不管我们的巡妖队在哪个方向，不管他是绕过还是与他们擦身而过，他的目标方向一直是西方。”

众人看向那条醒目的红线，犹如一条水流般盘旋过那些黑色的关隘，仿佛一条毒蛇般缭绕在地图之上。

“那么现在的问题是他的终点在哪里，或者说是他不惜冒着被我们追猎的风险也要横跨半个国境的目的。”声音沙哑的辰桀问道。

“我不知道。”李昆实话实说。“栖凤镇近十年的记载中并未有过任何与妖族有关的事件，至少看起来是这样。”

“这或许才是反常的地方。”抱着一本栖凤镇妖异记载的韩素这时接道：“一般小镇或多或少都会有几起关于妖物的记载，尤其是像栖凤镇这样靠近荒山野水的小镇，但是这里的记载太干净了。”

“有多干净？”留着络腮胡的申伍这时突然开口道。

“一例都没有，哪怕是可能与妖族有关的消息都没有。”韩素面色凝重。

申伍不由得沉默下来。

“那俺们还要追着他跑老远了？等他跑到边境，随便变成个蛮子，俺们不是又要抓瞎！”粗犷的北方汉子海威嚷道，不过却没敢嚷得太大声。

“他不会再跑了，这里就是他的终点。”一直没说话的江不仪却突然开口，脸上早已不见懒散的神情。

众人都看向他，等待着他的下文，江不仪却没再开口，而是从衣服里掏出一本薄薄的小册子来，放在众人面前，示意他们查看。

众人只见那小册子虽然有些古朴，封面左上角却有一个大大用朱笔写就的‘极’字，李昆用手轻轻地摩擦了一下那个朱红的字体，凑到鼻尖上闻了闻，神色微动道：“大人，这应当是极密档案，在场的人除了你和我，他们应当是没有权限查看的。”

“不必多想，既然是在执行这个任务，这份信息是非常有必要的，别等到和他交手了才抓瞎。”江不仪摆摆手。

几人都不再说话，一齐看向桌子上那本普普通通的小册子，一番眼神交流之下，最终韩素伸手拿起了那本小册子轻声读了起来。

“巡妖录：变化类妖物，第十九号：千面人

特征：外貌为普通人类，无明显特征，除妖气与妖元之外与人类并无区别

质能：千面人可借助完整人类的人类面部皮肤更改身体骨骼与容貌，易容成为普通人类。

方式一：截取一部分人类的皮肤或血肉，以独特方法培养出完整的面部皮肤。

（注：其培养时间根据截取到的皮肤完整度从两天至一旬不等）

方式二：直接剥下人类的面部皮肤，可即时使用。

危险评级：甲上

备注：千面人具有与人类相同的智慧，已形成规模化的族群，主要聚集地在潼川府路西侧栖凤镇，因其外表与人类无异的优势，在当地具有相当高的渗透度。

显德四年妖令司巽部探妖司文甲记

追加：千面人一族已于建隆三年三月受剿，灭除栖凤镇主宗一支，其余地方旁宗两支，由***与妖令司联合执行。

建隆三年妖令司坎部讯妖司舒送春记”

小册子上仅有这样一篇精简的记载，众人心里的疑问刚刚解答，又冒出来许多新的疑问。

“大人，那千面人的伪装能力当真能做到一点破绽都看不出吗？”韩素率先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