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任岁和任阑（1 / 1）

时间回到任岁和任阑的大学时代。

华京大学物理系的讲座课上，正在进行着并不激烈的讨论，讨论的双方，一边是大四的学长，学生会副主席任岁，另一边是同学们都没有什么印象，大一的任阑。

讨论的问题，和大学本来的课程没什么关系，和这堂电磁学讲座课的主要内容关系也不大。只是授课的荆教授讲到了现代物理比较公认的四种力，在提到了弱相互作用时，顺口带了一句，现在的科学研究表明，暗物质也可能存在弱相互作用，也会受引力作用影响。

按照讲座课的套路，后面还有课堂提问环节，大部分的问题都是围绕电磁方面的，中途也有一两个人提问关于暗物质的来讨论，比如，暗物质为什么不参与电磁相互作用，暗物质的存在已经被证实了么……客观来讲，因为没有确凿的实验证明，暗物质的研究毕竟没有那么深入，更多的是未知，在大学这样一个场合，大家也不太可能进行很激烈的讨论，平静的课堂并没起什么涟漪，相关的问题很快就讨论结束。

年纪近七旬的荆教授很想继续和同学们互动，可惜岁月不饶人，回答了几个问题后，他就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椅背:“同学们，大家自己讨论讨论”，然后他眼角的余光看到了任岁，“任岁，你组织下。”

对于任岁，荆教授印象还是很深的，学习成绩不算最好但已经很好，加上大三开始就当学生会的干部，在系里面也是小有名气。

可惜的是，任岁完全没有继续读研究生的打算，荆教授是年纪大了早就不带研究生，但他知道，系里其他的老师，不少都明里暗里向任岁表达了愿意做她导师的意愿，毕竟有个组织和号召力都不错的研究生，对自己的工作是很大的助力。

在这些老师中最欣赏任岁的，也是最想让任岁当自己研究生的，就是物理系的副主任王教授，他是材料物理方向的，在这一块的研究在全国范围内都小有名气，据说他有自己单独负责的国家重点实验室。这一天，王教授第三次把任岁喊到了他的办公室，再次问到：“上次你说你不想再继续读研究生，主要的原因是想回家陪着父母，我劝了你很久，当时你的态度很坚决，想在也还是这样想的么？”任岁点了点头：“王教授，不是我不想当您的研究生，主要是我是真的想回家陪父母，以前我妹妹在家还好一点，现在我妹妹也考上了我们大学，我就想我是当姐姐的，应该早点回去父母身边。”王教授没有立马回答，他站起来回踱步了好几趟，终于下定决心开口说到：“我在你们城市有个项目，你研究生三年，第一年在学校能把学分学够，后两年就去项目上，这样读研和照顾父母两不误！”

王教授突然抛出来的方案，让任岁一下子不知如何作答，她明白老师们看重自己的主要还是自己的组织能力，能帮助打理在学校的一些事，比如每个老师都必须有的本科生教学任务，再比如作为系领导的一些政务活动……但是这些事情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人必须在学校，能放自己回到家乡跟项目，任岁知道王教授已经给了她这个学生最大的诚意，准确地说王教授已经表明了他对自己的赏识，已经超越了自己能体现的价值。

“士为知己者死”，能够得到王教授的青睐，任岁有些受宠若惊，短暂的思考过后，她马上就想答应下来，可是转念一想，一方面确实这件事太突然，需要消化，另一方面也和自己已经明确的人生规划有些冲突，她只好先回复王教授：“王老师，您给我两天时间好好想想。”说完这句话，任岁没敢抬起头看王教授，她知道王教授肯定已经生气了。任岁说到：“那王老师，我先回去啦”，转身出了王教授的办公室，出门时她仿佛听到了身后传来了王教授的叹息声……

那天下午任岁专门去了任阑上课的地方看了任阑，看着一下课就钻进戏剧表演社的任阑，任岁莫名地觉得好笑，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和这个妹妹就变得生疏起来，任岁多想那个小时候整天跟在自己后面，姐姐叫个不停的任阑，可惜慢慢地妹妹长大了，也开始有了自己的世界。

那天晚上任岁和父母也通了视频，当然也没有说白天王教授挽留她当自己研究生的事，只是简单地聊了一些家里的事和学校的事。挂断视频的那一刻，任岁突然觉得自己今天听了王教授新的方案后心中升起的犹豫突然消失了，她拿起手机编了一大段话发给了王教授，大概意思是三层：第一层感谢王教授的青睐，自己无以为报，毕业前的时间有需要自己做的肯定竭尽全力；第二层，自己确实想早点回到父母身边，“父母在，不远游”；第三次，自己已经有很明确的人生职业规划，读研究生对职业规划帮助不大。这次王教授没有像往常一样回复“好”，只回复了个“哎”。

这以后，任岁更坚定，也很客气地回绝了其他老师们的好意，然后按照自己计划好的，办理了在校证明，考取了教师资格证，相当于宣告了自己不会再留下来读研究生，毕竟京华大学物理系考教师资格证的不多，考了教师资格证就业的方向也很明确。那之后，老师们让任岁读研的热潮消退了很多，但并不阻碍大家把她作为日常教学活动的好帮手。

大家你一言我一句的进行着讨论，任岁不怎么参与，只是维持着秩序，等到大家都讨论得差不多的时候，任岁进行简单的总结，然后开启下一个话题。客观地讲，整个组织的过程平稳有序，更准确地说组织得很“老练”。

荆教授已经神游天外，坐等这节课结束，他这样返聘的老教授，教学任务本就不重，纯属发挥余热，等着再次“退休”，所以他的课大部分是不涉及教学考核任务的讲座课。

融洽的课堂气氛突然就被打破，任岁就一个问题讨论结束后进行总结，正准备开始下一个话题，这个短暂的空隙，安静的教室里突然一个声音从后排传来:“不是这样的！”

任岁回过头，向声音来源的地方看去，她很意外地发现说话的人是任阑，她先是一愣，很快恢复了平静。作为学生会的骨干，她组织了不少活动，这样的“插曲”也不是第一次遇到，只是今天有点特殊，“插曲”的制造者是自己的妹妹。任岁都没有注意到任阑也参加了这个讲座，甚至都有点忘了刚才讨论的问题。

“哦，对了，是讨论地球附近到底有没有大量的暗物质。”任岁一边在心里回忆着，一边站起身来。她转身站好，平静地看着任阑:“这位同学，刚才大家讨论时发表了不同的观点，这个问题现阶段也没有得到论证”，她顿了顿，又接着说:“刚才我们讨论中，有同学提出科学家们通过观测发现，螺旋星系NGC4736的旋转就能完全依靠可见物质的引力来解释，说明了这个星系几乎没有暗物质。同样的，我们讨论得出了一个相对有倾向的结论，地球的运动也能依靠可见物质的引力来解释，所以地球附近也应该不存在大量的暗物质，当然这也没有得到完全的证实”。

“这位同学，你有什么不同的看法可以分享给大家听听。”任岁看着任阑继续说道，但是任阑没有回答，教室陷入了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