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顾奈青（1 / 2）

顾奈青站在天台上，往下看这个灯光斑驳陆离的城市，他觉得脑袋里一阵晕眩，自己一直以来过得都很简单和平淡，怎么突然到了要跳楼的地步。

这栋大楼叫科技大厦，是这个城市无数科技大厦中平常的一栋，是两栋30层高楼间的裙楼，总共17层，据说是因为18层不吉利。就这件事，顾奈青在心里吐槽过很多次，从17层再爬一层到天台，不就正好18层么？就在这个位置，今年已经有两个人一跃而下，其中一个据说是得了抑郁症的项目经理，还有一个是在圈里小有名气的IT博主。

这些信息，顾奈青是从来不去主动打听的，因为他的处事原则是自己都没活明白，哪里有闲情管其他人的事，就像家里人催他早点恋爱结婚时，他心里也想着，自己都没活明白，凭啥能再找一个。

顾奈青唯一的好朋友，严格地说在他心目中应该是“饭搭子”的刘思悟就经常劝他，该找得找，说不定找个活明白了的，能把你带明白啦。顾奈青心里想，万一找了一个也活不明白的，那怎么办？

顾奈青不会往下想，也不会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对家人和对刘思悟都一样。也许这也是刘思悟喜欢他的原因，像刘思悟这样说话好像永远停不下来的人，需要的就是这种一天也没几句话的朋友，但顾奈青每天只是午餐、晚餐时间和他在一起，其它时间顾奈青觉得还是自己一个人静静待着比较好。

一年之内两人一跃而下，带来的后果是，在天台四周原本已经一米多的水泥扶手的基础上，竖起了近两米的铁质围栏，不是迫于大楼外表美观的考虑，估计还得更高。

但这个高度对于也想一跃而下的顾奈青来说，已经是很大的考验。说起来也奇怪，本来一心求死的人，心里却害怕翻围栏摔死，想到这里，顾奈青又觉得自己真的想法奇特，像刘思悟说的，话少的人，也可以说是沉默的人思想都很另类。

几乎花光了所有的力气，终于翻过围栏然后背靠围栏站好，顾奈青看着近处和远处的车流，心想造词的人真是智慧，车流这个词，城市里的车汇入车道行驶在车道里的样子，从高处看真的像水流，而且汽车轮胎和沥青路面摩擦的声音，也好像水流的声音一样。

想着想着，顾奈青突然一怔:“我是来干嘛的，都这时候了，谁有不有智慧和我有什么关系，现在应该想的是爸妈得到我死讯会是什么样子，虽然他们还有远比自己优秀的大哥顾莫青和二哥顾路青，也许只会伤心几天吧”。

突然，那熟悉的“抽离感”又一次降临，顾奈青无法描述那种感觉，说是抽离感，是因为这种感觉和抽离最相似，但抽离是能明确感觉到在某个地方有一股明确的力量在抽出什么东西离开，但现在的问题是他感觉不到那个“明确的力量”的来源，也没有搞懂自己到底什么被从身体里抽离。

但顾奈青能清楚感觉到，仿佛每个细胞内都有东西被抽出来，逐步离开身体，一阵无法言语的空虚和虚弱感从不知名的位置涌现，每寸皮肤、每块骨骼、每个脏器都像被无数的丝线单独提起，他觉得自己无法呼吸，甚至连血液都无法再流动……

顾奈青想通过主动呕吐来将这种感觉从身体中排斥出去，想通过撕扯或者敲打自己来转移这种感觉对他的冲击……和前几次一样，无论他有什么想法，身体的任何部位都不能挪动一丝一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