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闵重的往事（2 / 2）

他此刻恨不得上前操控鼠标键盘，看能不能交闪补上普攻，拿下五杀。

闵重却是拉着他来到冰箱

从一个红色塑料带子里，拿出半颗西瓜，然后插上勺子，递给赵成。

“有刀吗，切开吧”，赵成接过，转身想从厨房取刀。

闵重拦下。

“别切了，就咱们两个，就这样吃吧”，闵重从桌子上拿起那个没吃完的瓜，接着吃了起来。

两个人吃了一会。

“对了，还有雪糕”，闵重起身。

“别拿，我不吃”，赵成拦住。

“啊，我自己吃，你要吃自己去拿”，闵重看着赵成，没好气说。

赵成放开拦住闵重的手，笑了笑。

闵重也跟着笑了笑。

就这样闵重边吃雪糕，边和赵成聊了起来。

“刚刚明明能拿五杀，你干嘛非要放走”，想起刚刚那一幕，赵成还觉挺遗憾的。

闵重摇了摇头，“我不爱打游戏”。

想起初中闵重和自己天天偷偷上网吧。

赵成脸上写满了不信。

“真的，我也就一天也就打十几个小时而已”，闵重见赵成居然怀疑自己，忙说道。

赵成无语。

不爱玩还玩十几个小时，这爱玩，不得把头埋进去。

“我真不爱玩游戏，只是没什么事做，无聊的很，打发时间而已”

“你最后考上哪了”

闵重学习比自己好上太多，只是后面他去一中了，自己留在七中，所以之后就基本没怎么见面了。

“我没念了，考上大学，觉得没意思，退学回家了”

闵重轻飘飘一句话，让赵成瞠目结舌。

不是，哥们，你这么...有种的厶。

“考哪了？”，赵成觉得应该是没考好，不太理想的原因。

“XX大学”

闵重再次用一句轻飘飘的话，让赵成瞠目结舌。

非常有名的211大学。

“干嘛不念？学校不喜欢？”，赵成果断排除没考好的可能。

闵重他还不知道？

撑死考上一个好一点本科的水平，能上这学校，算是烧高香了。

“呀，家里发生点事，就不想念了”，闵重很随意说道。

“什么事了”，赵成真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要是他爸知道他考上这学校，估计族谱都能从他这一页开始写。

“也没什么，我爸死了”，闵重再次用轻飘飘的一句话，把赵成震惊到瞠目结舌。

赵成直直看着闵重，他想从闵重无比自然的脸上，看出他隐藏的悲伤，或者别的什么东西。

“你看我干嘛，真死了，死了有几年了都”，闵重见赵成看着自己，知道他不信，以为自己开玩笑。

见闵重不像开玩笑，赵成有点呆住了，回想起闵重的爸爸。

一个非常老实和蔼的人。

每次赵成去找闵重，门口撞见闵重他爸时，他都会朝里面喊：“闵重啊，赵成来找你了”

然后微笑着对赵成说：“闵重在里边呢”

赵成对他印象非常深刻。

“怎么死的”，赵成声音有些轻颤，没想到记忆力那个鲜活生动的人，就这样过世了，他感到一阵悲伤。

“他们都说，他是在拐弯的时候，被闯红灯的货车司机撞死的，但我知道其实不是”

闵重语气依然和之前那般轻飘飘，但不经意的几个发抖的音，还是出卖了他心里真实的情绪。

随后他呼了几口气，再次变得漠然起来，似乎说的不是他爸，而是只是刚刚过路的陌生人一样。

“我呢，为什么知道呢，是因为他很早之前，就和我说，他哪天要是发生了不测，就让我打开那个柜子”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发现自家衣柜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个柜子，只是那个柜子上了锁，他也没给我钥匙，之后的日子也和平常一样，什么事也没发生，我也就没当回事”

“然后，突然有天，他二话不说搂住我，眼里全是不舍，但什么也没说，就出去了，晚上也没回来，之后，就传来他被车撞死的消息”

“几个警察告诉我，‘你爸被撞死了’，让我去认领尸体，当真的见到他躺在停尸间，身体被撞得血肉模糊的时候，我才真的信了，但还是跟做梦一样”

“当时脑子一片空白，看着爷爷奶奶和亲戚嚎啕大哭的时候，我觉的外面天都塌了，一定是哪里搞错了”

“我跑到事故现场，也就是那个红绿灯路口，他们告诉我，我爸是晚上被撞死的，当时他在路口左拐，一个直行的大货车闯红灯，把他撞死的”

“我不知道为什么，发了疯一样，每天晚上都要去那个路口，那个路口十分平常，和别的路口没什么不一样，但就是这个无比平常的路口，我爸死在那了”

“我不断地在那个路口看，我也不知道我在看什么，但就觉得哪里不正常，只是那个路口连一点血迹都没有了，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只是让我自己都没想到的是，我真发现到了一点东西”

赵成静静地听着闵重讲，闵重表情很投入，连脸上的表情，都像是在还原那天。

“为了验证我的想法，我坐上一辆车，驾着车在那个路口一遍遍左拐，本以为我的想法是错的，因为太不可思议了，但没一会，我就惊讶地发现，这个离谱的想法，是无比接近真相的”

“那晚，无论我怎么左拐，我都能看到左边是否有车来往，只要没喝醉，基本都能早早发现，然后将车停下”

“可偏偏我爸他就没有，偏偏他就把车开了过去，然后被撞死了，太蹊跷了”

“我突然想起他说的柜子，我发疯似的连忙跑回家，尽管他没给我钥匙，但我还是拿斧子和扳手，将盒子打开了”

“里面的东西和我想的不一样，上面是一张纸，下面是很多杂七杂八的东西”

“那堆杂七杂八的东西里面什么都有，金银珠宝、房产本、户口本以及现金等等，当我拿起上面那张纸的时候，内心却是十分恐惧”

“纸洋洋洒洒写的是他的遗言，里面内容大概是，要是他哪天发生了不测，记得拿着他的保险去领上一笔钱”

“他说他买了很多保险，还叮嘱这事不要告诉我妈，还有就是，房子已经过户到我名下了，不管我妈之后怎么说，都不要理她”

“他给把家里的钱和重要证件留给我了，叫我好生保管，要是这房子要被拆了”

“记得将赔的钱，给爷爷奶奶在乡下建个好点的房子，再给上一笔让他们好好生活，让他们过个好点的晚年，要是去世了，让我简单操办，省下一笔钱，自己好好生活”

“信写了很多，提了很多事，但我心里一直被恐惧笼罩，似乎他早就预料到他的死亡一样，他在信里基本没怎么提过我妈”

“只是简单的提了一嘴，我妈要是和别人结婚了，不要让她当监护人，而是让爷爷奶奶当，之后也不要和她有太多的交集，自己好好生活”

“让我意外的是，我爸去世不久，我妈真和我爸在信上说的那样，真和别人结婚了，我心里再次觉得哪里不对，这原本是他猜测的巧合，还是他早就知道了这一切”

“我觉得哪里有问题，在我不断地发疯琢磨排查下，居然真的又被我发现了问题”

闵重眼睛又开始变得充满血丝，整个人暴怒起来。

赵成见状，上前拥抱住他，拍了拍他后背，轻声道：“都过去了...”

闵重这才心情平复一些，喃喃道：“是啊，都过去了，全都过去了...”

吸了几口气，他推开赵成，又接着说了起来：“事情的来龙去脉就是，我妈和别人好上了，我爸受不了这个打击，选择了轻生，在夜晚看到一个货车司机打算闯红灯时，他毫不犹豫踩油门拐弯”

“或许觉得就这样死，有点不值，又或许内心觉得对不起我和爷爷奶奶，他买了一大笔保险，想得到一笔钱补偿我们”

“只是他也没想到的是，保险的钱不是这么好拿的，每天都有签不完的字，和跑不完的地方，反复拉扯，都快三年了，也只拿到一小部分”

“事情很简单，但我为了把它查清楚，前前后后用了一年多的时间，学校的事基本没管，一塌糊涂，我心灰意冷，索性就办了退学”

说完，闵重呼了一口气，像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又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他躺在椅子上，不再动弹。

“那段时间，得到这个结果的我，自暴自弃了很久很久，颓废了很久很久，加上她的离开，我的心也就死了，死得彻彻底底的那种”

“谁”，赵成诧异地问道。

“一个倒霉的女孩，那天遇到她时，她正双手抱膝，低着头蹲公交车站边。路过有的行人说，她好像三天没吃饭了，基本就蹲在这个公交车站这，我觉得她可怜，给她买了馒头和水，递给了她”

“她吃完就赖上我了，一直跟在我身后，我觉得她应该精神有问题，想打发她走，但她不肯，还说想去我家暂住几天”

“我跟她说，你这样遇到坏人怎么办？她说，我感觉到你不是坏人，然后她就这样一直跟着我，哪怕我回到家，她也跟着蹲在我家门口，我没有开门，她在外面睡了一夜”

“之后，我于心不忍，让她在我家吃住，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相处，我发现她非常正常，和正常人一模一样，没想到一住就是一年多”

”她在我最迷茫，最低落的时候出现，我以为她的到来，会给我漆黑的世界点亮一盏烛火，没想到她的出现，却是让我整个世界支离破碎”

闵重笑了笑，脸上的笑容越来越苦。

亲情、友情、爱情。

三个最重要的感情，一时间给闵重断了两个。

怪不得他会变成这样，赵成突然觉得一阵心疼。

太短的时间经历的太多太多的事，大起大落的人生，改变了一个人的性情。

见闵重不再说话了，赵成也没有再问。

之后发生了什么？

闵重不再说了，无休止的沉默。

只有真正从低谷里面爬出来的人，才能风淡云轻地说起从前的往事。

显然闵重还没从那个女孩的事里面走出来，他根本做不到轻描淡写，将那段时间一笔带过。

“好久没去网吧打游戏了，真怀念初中的时候，我们两个去网吧5V5，那段无忧无虑的时光，真是让人无比怀念啊”

闵重回忆起从前，在他胡子拉碴的脸上，写满了幸福和喜悦。

赵成点点头，他有好多年，都再也没去过网吧了。

“走吧，去打上几把”，赵成起身。

“行，等我穿个裤子”

闵重随便从衣服堆里拿了一件穿上，又套了一件衣服，就要走。

“门不关？”，见闵重走到走廊，提醒闵重。

“不关了，没几个月就要拆了，我本来打算今天早上就回乡下的，要不是你来，我现在估计都到乡下了”

看着自己来过很多回的老式居民楼，没想到再有几个就要拆了，时间还他妈的过得真快啊。

“都成拆迁户了，给了多少？”

“好像一百来万吧，不过在老家再盖上一栋，买辆车，我和爷爷奶奶吃住用行，也剩下不了多少”

“等会，我上个厕所”

见闵重跑去厕所，赵成掏出手机看了一眼信息。

沈静：刚忙完，今天应该能早点下班，你也早点回来，我在家等你，有点事想了想，觉得还是和你说吧，等你回来，我们好好聊聊。

赵成：嗯，我和好哥们去打会游戏，没什么事就回去。

沈静：好，回来带瓶酒，我想和你喝点。

赵成：行，没问题。

闵重上完厕所回来了，见赵成在打字。

“上回那个女孩？”

“不是，另外一个”

闵重皱了皱眉，他心里十分不悦，赵成做法让他觉得恶心，他对玩弄感情的人，从心底里觉得厌恶。

但他还是没说什么，他不知道赵成为何变成这个样子，他想对赵成说些什么，但同样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中午太阳很晒，强烈的光线照射在路面上，白晃晃的，都有些睁不开眼。

但他们还是没有坐车，选择走过去。

“前面就是我们经常翘课上网的网吧了，可惜倒闭了，只能去前面那家新开的上了”，闵重指了指一处地方。

赵成点点头，这里他熟悉了，但同时变化很大，又觉得很陌生。

“你先去，找好两台，我去马路对面买包烟”

不等赵成同意，闵重便离开了，赵成接着往前面走。

“诶，你是...赵成？”，一个长得很像初中班上同学的人，迎面朝赵成走来。

脸上露出偶遇老熟人的笑容。

赵成有点尴尬，这人他也有印象，名字也大致记得，但就是卡在嘴边叫不上来。

那人并不为意，而是说出让赵成身躯一震的话来。

“老同学，你也是去参加朱婷瑶结婚庆典的？怎么往那边走？方向不对吧”

朱婷瑶结婚了！！！

见赵成双目瞪得无比大，脸上一副不可置信，呆呆站着一动不动。

那人脸上有些奇怪。

“不会吧，你难道不知道？”

见赵成还是一动不动宛如雕塑，他觉得自己好像误会了，只好解释着说。

“不好意思哈，前段时间朱婷瑶结婚，邀请了咱班一些同学，为了追忆当年，特意把酒店选在咱们学校附近”

“没想到你在这，按道理毕业这么多年，很多同学很难再见到面，我以为你也是去参加的，就...”

“不好意思哈，不过我记得你和朱婷瑶关系还算不错，怎么会忘了邀请你？这样，我问问她，反正就在这附近，咱们一块去得了”

见那人掏出手机就要给朱婷瑶发消息，赵成连忙拦住。

尽管努力维持自己脸上的镇定，但还是显得那么无比慌乱。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赵成问。

“呀，她朋友圈不是发了吗？”

“诺”，那人将手机递给赵成。

赵成接过，他一眼就看到一身红衣嫁妆的朱婷瑶，手持一把扇子指着旁边的一个微胖的男人，两人都露出幸福甜蜜的笑容。

上面文字是：我们官宣啦，结婚庆典定在XX酒店，欢迎亲朋好友，前来捧场，然后@了很多人，其中包括他的初中老师。

赵成将手机还给那人，连忙找到朱婷瑶，将她朋友圈打开，上面一条杠，什么也没有。

赵成转账，也没有弹出不是好友提示。

屏蔽了，朱婷瑶将自己屏蔽了。

赵成笑了笑，扭头看着那人。

那人被赵成不太对劲的笑容整得有些慌。

“那个...我先过去了哈，婚典七点开始，倒也不着急，咱们酒店见好了”，说完见赵成没回应，便离开了。

赵成笑了笑，这算什么？

这到底算什么？

他慢慢慢朝网吧走去，看了一眼现在时间，五点多一点。

只是他每走一步，天就变得暗一分，等他走了十几步的时候，天已经变得昏暗无比。

赵成停下，抬起头来，看到天上乌云密布，云层间隐隐有雷光乍现，空气沉闷得有些让人透不过气来。

要下雨了？

看样子，可能还是一场磅礴无比的大雨，赵成决定加快脚步，只是又没走几步，他再次停了下来。

不对劲...

路上的行人全都一动不动，连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丝毫的变化，周围的所有东西都陷入了绝对的静止。

只有天上厚重的云层破了一个洞，慢慢扩散开来，似乎里面有什么东西挣扎地要出来。

赵成吓的快忘了呼吸。

一开始他觉得难道是恶搞？网上之前有看过，有人整蛊，路上的行人全都静止不动，吓一位随机观众。

但现在分明不对，连马路上的车都停下来了，世界一片寂静，所有声音都都全部消失了，安静到，甚至能隐约听到自己心跳。

看见前面一个穿着jk的双马尾女孩，似乎踩到了什么东西，身形有些站不稳，明明重心都不稳，但就是诡异地没有摔倒。

赵成现在对一个静止不动的漂亮的妹子根本没有半点想法。

这样静止的不动的人抬眼望去，全都是，连街上的尽头的行人依旧如此。

对未知的恐惧，早已经超越了他现在头脑里的所有想法。

赵成艰难地咽了咽口水。

跑，赶紧跑。

只是没跑几步，他似乎有所感应。

抬头看到了天上让他永生难忘的一幕。

一只硕大无比的参天巨手，将天穹撕裂出一道口子，透过那道裂缝，能看到暗紫色的无尽虚空。

一只黑白分明的巨眼，正透过裂缝看向赵成，带着人性十足的戏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