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2 / 2)

最后他实在坚持不住将车子放下,对着张彦霞说:“走,走不动了哇!”

张彦霞眼皮下沉困困呼呼,冷不丁在人来人往的乡道上停下来使她有些反感,说出的话带了些嫌弃:“这么大小伙子了,我你都推不动咋推你的新媳妇,撑一会儿,前边有条出镇子的河,过了河你再歇!”

过了河二人在河岸边歇歇,张彦霞拍着他的肩膀说:“路还远着呢,哪有白得来的媳妇,你以为娶媳妇这般容易?走吧,再不走咱俩就要在那荒郊野岭喂狼了。”

顺着大路穿过一座慢坡走进了一条蜿蜒的小路,夜渐渐深了,除了风,四周静地有些让人害怕,狭窄的小路两边长满了一人多高的芦苇,风吹过,叶片交织摩擦出簌簌的动静犹如磨刀石上急促无节奏的搓刀声。

郝春迎小心跟在前方提着煤灯带路的张彦霞,脚下要是稍有差池自己连人带车都会摔到旁边的深沟里。此刻的他越走心里越是没底,仿佛前方的媒婆就要变成厉鬼一样,随时调转身子伸出十根利爪把自己吞噬。

张彦霞加快了脚步,还不忘捶着自己的粗壮的后腰:“哎呦,总算是要到了,春迎呀,你这个时候可要打起精神来,这相亲就相一个第一眼缘,成不成就在人家姑娘这第一眼。”

在这人烟稀少的荒山野岭中,郝春迎的心渐渐开始警惕起来,从过了河他就隐约察觉到这个刀婆张彦霞说话的口气明显偏冷,对自己更是横眉冷对露出一副厌烦的样子,此时她就像卸掉了身上的包袱一样,脚下的步子也在加快,一刻不停的催促着自己。

很快,二人拐出了小路,迎面出现的是两座大土丘,在两座土丘之间有一扇大木门,门前亮着电灯,在那虚弱的电灯灯光下站着五六个中年男人,他们每个人嘴里都叼着香烟,嘻嘻哈哈不知在交谈着些什么。

郝春迎见到此情景,腿脚也就不再犹豫了,这不是什么泥匠家等着自己来相亲,相反这更像一处杀人的屠宰洞穴,他将车子一扔扭头就往回跑,张彦霞听到身后的动静暗道不好,气急败坏对那闲聊的几个人大喊:“到嘴的鸭子飞走了还在那聊啥呢!”

几十里路的劳累使他很快没了力气,听到身后凌乱的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近,他慌不择路,一弯身子躲进了一旁的芦苇丛中。那群人的脚步很快追了过来,一名男子停住脚步骂着:“娘的,不会真让这小子给跑了吧?”

刀婆咬着牙根气道:“不会,他绝对跑不了,指不定藏到什么地方去了。”

中年人倒是显得不慌不忙,冷言对刀婆说着:“刀婆!这次人要是跑了,你借我们的钱可就要翻倍了!”

刀婆焦急万分坐在地上大喊:“春迎呀!你出来呀,新媳妇马上就要见到了,你不要媳妇了?”

几个中年人不愿再听刀婆啰嗦,纷纷摩拳擦掌向她走了过来,刀婆带着求饶的音调说:“他是个傻子一定跑不远,你们给我最后一天时间,他一定是顺着道往家里跑了,一天时间我要是不把他弄来,你们怎么处置我刀婆我都认!”

“行!你可听好了!就给你一天时间,你别想再玩什么花样,我可告诉你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敢耍什么花样我们就把你扒光了扔进那叫驴棚,你后半辈子就在里面伺候驴吧!”

刀婆爬起来就跑,一边跑一边在心中骂着:“活阎王生下来的畜生,让老娘伺候你们的驴!老娘先跑个干净再说吧,老表姐呀老表姐你可不能恨我呀,我也是被逼无奈才不得不走这一步呦……”

张翠莲睡得很浅,这个夜晚对她而言非常难熬,这是郝春迎从小到大第一次离开自己在外过夜,不大的屋子里只剩下自己显得空旷冷清极了。她披上衣服起身在院子里那棵樱桃树下小解,昂头望着满天繁星,祈盼着儿子的相亲能顺顺利利,西乡距此来回近百里,但愿这一晚他能睡得踏实。

起身提起裤子睡意全无,索性点燃了煤油灯拿过凳子坐在屋檐下等着天亮郝春迎归来,自己也不知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睁开眼天已经过了晌午。她慢慢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眼皮一阵剧烈地跳动使她有种描述不清的不安,吃下一碗米她已经坐立难安了。

夜幕即将降临,她再也等不了了,换上一身衣服就往古林镇赶,边赶边想,或许是什么事情耽搁在了路上?她又调转回头赶回了家中选择继续等待。

一夜无眠,她预感到事情不会再是想得那样简单,赶到古林镇的时候天空才刚刚放亮,但张翠莲的眼前已是一阵漆黑一阵泛白了,她加快脚步赶到了张彦霞的家门口,那对大门是敞开着的,屋子里的陈设乱七八糟,张彦霞的笑声仿佛就在她的耳后,阵阵狂妄且放肆地钻透了她的心窝。

张翠莲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哭着仰天大喊:“春迎呀!我的娃娃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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