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南北西东,绝密现,行路难(一)(1 / 2)

王一鸣将杨应尾护在身后,待看清来人时,才长吁了一口气,原来从山上奔来的,是释玄和尚。

释玄调整了下呼吸,道:“师叔,师父涅槃之前,交代了一件事,我先前不曾想起。咦,师叔,你受伤了?”

王一鸣道:“受了点伤,没有大碍,释玄,是什么事?”释玄道:“三天前,师父对我说过,师叔你近日会来碛口寻船渡河,若是到了黑龙寺,让我带你去江老施主家。”王一鸣神情诧异,问道:“了因怎知道我要寻船渡河?江老施主又是什么人?”

释玄合十答道:“师叔,佛法无边,能知一切因果,师父修行多年,在涅槃之前,定然已参悟明白。江老施主是这个地方的渔民,几十年来生长在黄河边。六年前,江老施主一家因误食河豚中毒,一家五口命在旦夕,恰逢师父在河边闲步,便把他们救了过来,江老施主感恩图报,每逢初一十五,都要提些果蔬香油,来庙中还愿的。”

王一鸣本正担心自己伤重,现在天色尚早,渡口码头也需过了辰时方才放船,而且,码头处必定有严府的眼线,去那无疑是自投罗网。若有本地渔民的渔船渡过黄河,那是再好没有了。

他心中感叹,了因大师已将所有事情都已预见清楚,并为他安排妥当,得友如此,夫复何求?想到这里,虽然周身依然寒凉难奈,心头却是暖烘烘的。

释玄和尚背起王一鸣,大步下山,杨应尾一路小跑,在后跟随,过不多时,便到了黄河边上的一处渔家。

此时东方见白,那渔家的一对老年夫妻,正在整理渔网,见释玄和尚过来,老两口都放下手中的活计,迎了上来。释玄把王一鸣放在一把竹椅子上坐下,和那老两口简单的讲了几句,那老婆婆便进房去了,过一会,房中出来了一个三十左右的结实汉子,见了释玄一句话也不说,只是憨憨的笑。

释玄让他们提了渔网,与平常下河捕鱼时一样,他自己仍然背了王一鸣,跟在江老翁的身后,走了不到盏茶时分,便见到了船,就是黄河中常见的那种乌篷船。

众人依次都上了船,释玄和尚把王一鸣放在舱中坐定,而后向船上人一一合十,杨应尾觉得,这个和尚大哥哥为人极好,虽然相处短暂,心中却有些依依不舍,便跟在他身后,看他在船头处跨步下到岸边。

释玄下船后,转过身来,对着杨应尾合十说道:“小施主一路珍重,小僧回寺后,早晚清香一炷,愿我佛保佑小施主和一鸣师叔,逢凶化吉,遇难呈祥。”说完,他转身就回黑龙寺去了。

那憨厚汉子提起了铁锚,老翁在船头操蒿,汉子便走到船尾摇橹,听得水声呶呶,岸边的犬吠鸡鸣,却渐行渐远了。

朝霞映照之下,杨应尾见河面宽广,水流忽急忽缓,还有些地方,漩涡一处连着一处,心中好奇,便向老翁请教,老翁说水面下有许多暗礁,这条水路,普通船家是轻易不敢走的。

乌篷船驶至河心,老翁父子两人,都是面色凝重,眼睛一直盯着水面,连生长黄河边一辈子的渔民,行船都如此谨慎,可见此处黄河之险。

杨应尾记挂着义父伤势,便进到舱中,见义父正在打坐,脸色还是有些青灰,却比先前要好很多了。过了小半个时辰,王一鸣睁开双眼,见杨应尾坐在一旁,脸上满是担忧的神色,便对他道:“尾儿,你不要担心,这寒冰毒我已用内功驱除了大半,虽然现在还不能与人动手,寻常走路,是没有问题了。从今天起,我一早一晚调息两次,五日后,可恢复六成左右功力,估计要不了二十天,伤势也就完全好了。”

在船舱中,王一鸣把昨晚发生的事情,跟杨应尾说了,杨应尾心想了因大师圆寂与义父受伤,究其根源,都是因为自己而起,心中好一阵难过。

待王一鸣说到与双煞死战,特别是双煞临死时拼命一击,杨应尾小脸吓得煞白,虽然明知义父就在身边,心中却是后怕得紧,两只小手牢牢攥住王一鸣的衣袖,颤声说道:“昨晚,如果那两个人与东方剑一起在卧虎山上,那义父你......”

王一鸣笑了笑,道:“昨夜在聚龙楼时我隐隐察觉,东方剑很有些看不起河间双煞,应该不会一起上卧虎山的。不过,确实也是极险,河间双煞见到我后,若是以榴火弹示警,东方剑赶到卧虎山来,那么咱们爷俩,就会命丧在那里了。这个时候,东方剑应该已经看到了双煞的尸身,而且,他也必定能看出我受伤不轻,碛口镇今天会被他们翻个底朝天了。”

杨应尾不知道榴火弹是什么物事,张口想问,见义父神色疲倦,便关上了嘴巴。

过了一会,船身略略一震,舱外,江老汉说道:“先生,船已靠岸了。”王一鸣将青峰剑放入包袱内,牵着杨应尾的手,走出舱外,杨应尾感觉义父手上还是冰凉,却不似先前那么寒气逼人了。

王一鸣谢了江老汉父子,并反复叮嘱,务必如往常一般捕鱼,万万不可对任何人提起送人过河的事情,江老汉连连点头。

父子两人上得岸来,已到陕西葭州境内,葭州又名铁城,世人形容“两河夹一山,三面皆环水,大壑锁雄关”。

二人从东门进入城内,其时已近辰末,街上行人熙熙攘攘,各式摊贩沿街叫卖,颇时热闹。

王一鸣昨晚与双煞苦战,跟着又是一夜奔波,腹中饥饿,闻得食香扑鼻,看到前方不远处有一个饭庄,便拉着杨应尾走了进去,找了张靠窗的桌子坐下了。

小二过来,王一鸣便要了两碗臊子面,一份水煎包,两碗咸豆浆,边吃边心中盘算,如何能够尽快赶到崆峒山。

忽然间,饭堂中有人哎呀连声,王一鸣抬眼望去,饭堂中央,一个大桌坐了七个人,其中一个人身穿团花绸缎长袍,身躯臃肿,似乎是个客商模样,此刻他满脸黄黑,抱着那个大肚子,呼痛不止。他旁边的六个人,都是些长大汉子,伙计穿戴,围在那胖子边上问这问那,那胖子只知道大声喊痛,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店中掌柜走过来询问,那些个伙计说,昨夜还好好的,现在也不明白是什么缘由,胖客商已痛得满地打滚,饭堂掌柜的心中担忧,怕万一这人在店里有个三长两短,那可要惊动官府,好些天开不了张还是小事,那官府打秋风的数目却不会小,忙不迭的叫来个手脚麻利的店小二,要他快快去请郎中。

当此之时,王一鸣本不想多惹闲事,然崆峒门规严令,本派弟子不得见死不救,听那胖子叫得凄惨,心下不忍,便走了过去,让那几个伙计将胖客商按住了,用右手拿住他的左腕,再在那双眼睛里望了望,便对饭堂掌柜的说道:“他这个是个急症,请掌柜的找来小死鱼四条,猪油煎溶后将它搅匀,巴豆十粒研烂,死鱼与巴豆搓成个大丸子,另外用田泥数两,将丸子包裹住,灌他服下就可以了。”

饭堂掌柜听了后,瞠目结舌,又做不得主,便拿两眼去望客商和那些伙计,伙计们都不说话,那客商却是说不出话,只是把那颗大肥头点了又点。

那些伙计便也说道:“就听这位先生的试试罢,等你家店小二把大夫请来,我们老爷都要给痛死了。”

饭庄之中,死鱼不缺,掌柜唤另一脚快的小二,去药铺卖来巴豆,顺路取回一把田泥,按王一鸣所说做了一大坨,战兢兢的给那胖子服下了。

幸得这胖客商食道宽大,一口就咽了下去。片刻过后,那胖子腹中大响,有如擂鼓一般,他飞脚直奔茅厕,出来时脚步有些漂浮,肚子却是不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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