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乱(2 / 2)

老人思索片刻,摇了摇头

“不知道,估计挺远的,走这么远过来,遭匪抢了,真可怜”

“可不是!”

陈平自适应身份开始发力,接着老人的话茬:

“话说那些马匪都是从那儿来的?”

老人苦着脸,开口道:

“还能从那儿,前些年那些大部落打仗,那些逃兵聚在一起,只会欺软怕硬,抢些我们这种穷苦人和你们这些外地来的,他们的马是当年的战马,现在虽然不纯,但是跑的也快,像一阵风一样,前些年到处杀人抢牲口,这几年才收敛一些。”

老人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也没在说话,大口吸着旱烟,原本干瘪沧桑的脸颊凹的厉害

陈平将饼吃完,擦了擦嘴,不大的帐篷外几只有些营养不良的羊在地上寻觅着食物,甚至还有几头在地上刨着草根,老格尔多就住在这片贫瘠的草原上

没有人会将自家肥沃的草场让给别人,无儿无女的格尔多只能捡一片没人要的草场了却余生

“汪汪汪!”

一只憨头憨脑的牧羊犬冲着陈平吠叫,也许是格尔多的优待,也许是其他,这只牧羊犬并不像那些羊一样瘦,甚至还有些胖,格尔多听到动静走出来,朝着牧羊犬喝了一声,原本仰首挺胸的狗子瞬间夹着尾巴跑去羊圈,也不知道藏在那个草垛里

老人戴着老旧的毡帽,比陈平还矮半个脑袋,要知道,即使是经过之间的血气补完,陈平依旧没多高,还处在长身体的阶段,也由此可见格尔多年轻的时候也过得不好

格尔多的旱烟早已抽完,正在卷新的一支,察觉到陈平的目光,他咧开嘴,露出一个有些难看的笑,被烟熏的黄黑的牙齿露在外面,错乱无序

老人一样看着陈平,浑浊的眼里有着些许泪光,他用手背抹了抹眼睛,颤颤巍巍的将烟凑到炉子边,点燃烟丝,细细的烟雾扬起又飘散。

陈平症状有所好转,在大脑适应之后倒也不会随地昏迷了,幻觉也在逐渐减弱,已经没有之前一天三次那么频繁

当陈平再次转过头,帐篷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昏暗的佛堂,漆红的木门半掩着,佛像的脸庞被昏暗的烛光照亮些许,透过门缝,露出半边慈眉善目的脸,无神的眼睛直直的盯着陈平

陈平推开门,大殿里放着两个蒲团,其中一个蒲团上一名和尚正在诵经,明明近在咫尺,声音却很远,听不真切,铜绿色的灯笼沉默的旋转,大殿很大,却只有几根细细的蜡烛,跳动着微弱的火光,座上佛像仍只有半边脸,陈平睁大眼睛去看,却始终只有一片黑暗

陈平不由自主的跪坐在蒲团上,原本面朝佛像的和尚也转过身来,与陈平相对而坐

“施主此次前来,是为了治好施主的癔症?”

和尚开口道

“癔症?”

陈平开口道:

“我哪儿来的癔症,你们不是幻觉吗?”

和尚轻笑道:

“施主病症不轻啊,那我问你,你为何如此笃定小僧是幻觉呢?”

说着,伸手点起一颗鲜红的供果,送到陈平手中

“吃了它。”

陈平犹豫片刻,将果子送进嘴里,汁水四溢,芳香可口

“如何,施主,我们是幻觉吗?”

真实的感觉让陈平原本就混乱的神智更加混乱,他反而有些犹豫

“何为真,何为假?眼见为真?”

说着,僧人再次伸出手,原本昏暗的佛堂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阳光明媚的刑场,犯人无头的尸体无力的倒在地上,鲜血沿着高台滴在地上,旁边是围观的人群,他们的有的在一旁叫好,有的在一边谈笑,更有甚者不顾巡捕的阻拦,冲到近前,将雪白的馒头撕开,浸入横流的鲜血,那雪白的馒头吸饱了血,在阳光的照耀下就像一块殷红的鲜肉,那人将馒头塞进嘴里,陶醉的大口咀嚼,发出不明意义的大笑,无数声音涌入陈平的脑海,像是闯进了一群苍蝇

“别吵!别吵!我说别吵!”

狂风卷起,可吹到这些人身上像是蝴蝶扑起的微风,连衣角都未能吹动

画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老妇人,坐在椅子上默然垂泪,一名年轻女子坐在妇人身侧,亦是神色凄惨

“陈起,津门郡麻阳县人,自小父亲去世,由母亲拉扯长大,自小与邻居家女儿订下婚约,两人两情相悦,三年前中举人,兴奋得失了神,得了癔症,你母亲为你四处求医,花光积蓄,仍不得好转,邻居家欲取消婚约,可那女子仍执意嫁到你家,一年前病情加重,认为自己是天上飞的神仙,若不是你妻子拼死将你拦住,你怕是早已是亡魂,如今你母亲带你来我灵隐寺,我自是要尽力。”

和尚的声音响起,无数的记忆涌进脑海,父亲去世时母亲整日以泪洗面,母亲拿着枝条站在他身后一边哭一边抽打着他的背,留下一道道红印,他与女孩在树林里私定终身,得知自己中榜之后的欣喜若狂。

“还不醒来!”

和尚的喝声响起

“你的母亲和妻子都在等你,你还准备癫到什么时候,醒来,回家。”

陈平无神的喃喃自语:

“我叫陈起,我叫陈起……”

随即又癫狂的大笑

“哈哈哈哈,我中了!我中了!”

涕泗横流

和尚只是静静的看着他,原本昏黄的烛光突然火光大盛,照出僧人的脸庞,与陈平有些许相似,却又不同,一粒泪痣点在眼角,平添一份妖异

火光点燃了佛堂,熊熊大火燃烧,狂笑着的陈平被浓烟呛到,开始剧烈的咳嗽,炽热的烈火点燃了僧人的衣裳,宛如一朵绽放的业火红莲

忽然的一股幽香在鼻尖缭绕,陈平怔怔拿起腰间的香囊,在脸上轻轻摩挲,原本的记忆将幻觉冲散,周围的景色开始疯狂消退,陈平又回到了帐篷里,炉子里的柴火噼啪作响,陈平拿着一块牛肉干在脸上疯狂摩擦,一旁格尔多还以为是什么神秘仪式,也没怎么管,只是觉得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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