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汉(2 / 2)

“贤弟费心了,既然涉及丐帮,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有什么结果的。我也曾暗自找人打探过,结果和你说的差不多。不过那段时间倒是不止只有我家飞絮一个让人掳走的孩子,想来是有什么人做这样的买卖,所以飞絮倒不至于受到什么伤害。”,柳万年的眉头微微皱起,一张脸上立时凝重起来,“可惜了你那早逝的嫂子,临终前还念念不忘飞絮这孩子,而我到了今日,也没能完成她的遗愿。过了这几年,这失散的幼子,怕是难再寻回来了,哎……”,虽然是娶亲的大喜日子,但是想到早亡的发妻和失散的幼子,柳万年面上不免显出悲戚神色来。

“兄长这孩子的事情,自然是急不得,总有机会慢慢寻访。这第三件事,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事,却请万年兄务必牢牢记住。”,墨笛的神色突然紧张起来,仿佛提防着什么一般,眼睛四下仔细看了一遍似乎还不放心,更压低声音说道:“将来我们墨家要是出了什么事,不论是我爹还是我,不论我们父子二人怎样,你都不要掺和进来。更不要因此怀疑温家,一定是我们自己家里的事儿。兄长也不要打听,妥善自保,保护好柳家自己的基业就好,扎紧篱笆,野狗钻不进来。”

“贤弟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两家世代盟好,世叔和你真有点什么事情,我柳家如何能有坐视不理的道理?”

柳万年第三件事听得云里雾里,甚至还有意替温家开脱,让他不免有些奇怪。正要仔细盘问,墨笛却好像看到谁似的,反倒装出一副陌生的样子,走到外面去了。柳万年略一思索,心道大概是墨家庶出众多,难免有什么风吹草动让自己这个贤弟变得紧张起来。毕竟暗地里不是没有墨家人想除掉这个长房唯一的小儿子,堂堂墨家家主的地位,在江南恐怕还没有多少人不会动心。

陈郡谢家千里送亲,新娘子还在路上,约莫傍晚才能到,倒是不乏先来张罗的谢家人。以谢家的声望,前来贺喜的自然遍布大江南北,所以自然不能失了礼数冷落了宾客。尽管这位新娘子并不是嫡出的千金,好歹也是正儿八经的谢家家主谢承恩的女儿。更何况今日里谢家先行到来的可是谢家长房的大公子,谢继安,足见谢家对于这门亲事也是十分看重的了。此刻的谢继安就在前堂和宾客们寒暄,既风度翩翩引人侧目,又绝不喧宾夺主,确实是名家风范。

说起这位谢继安,也就是陈郡谢家长房的嫡子,如今不过三十多岁,和柳万年年纪相仿,略微痴长几岁。谢家世代豪阀,历朝历代清流领袖当中必有一位出自谢家。只不过到了谢继安这一辈,这位谢家嫡长子却显得有些不同。尽管是最近几朝唯一一位连中三元的奇才,但朝廷数次征辟都辞而不受,寄情山水吟诗作赋,在文坛落得偌大的名声,声势几乎直逼先祖谢灵运。因为谢家前朝有大小谢,如今这位倒是已经被坊间称作小小谢。而他另外一个名号更是蜚声文坛——简斋先生,当年让名列奉阳七景的万柳山庄名声大噪的那句“夹道浓荫直到城”的著名诗句便是出自这位小小谢之手。对文坛之上的种种盛誉谢继安欣然承受,但是依然没有出仕的打算,不知道他的祖宗谢安会不会因此跳脚骂娘。

今日的谢继安自然也是穿着喜庆,毕竟是来送亲的内兄,更何况年纪本就比柳万年大上几岁,阖府上下对这位蜚声文坛又几乎誉满天下的才子无不尊敬有加。而江湖中人又几时见过这等儒雅俊秀的名士,几乎谁都会凑上前去打声招呼寒暄几句以作他日吹牛之资。而谢继安又偏偏毫无架子,无论是各大门派前来贺喜的门人领袖还是无根无派的草莽英雄,一律颔首回礼,言语礼貌有加。加上一袭满是魏晋风骨的宽袍大氅,更显得丰神俊朗,飘飘然简直如谪仙人一般。

喜堂之上,这位陈郡谢氏的嫡长子此刻倒是比新郎官还要忙碌,除了招呼冲着谢家面子来贺喜的官面人物和一些士族子弟,还要应对一睹文坛巨擘风采的江湖侠客,一时间谪仙人身边一朝官吏有之,儒雅俊彦有之,就连五大三粗的武林大汉也围了不少,可谓鱼龙混杂了。

没有人注意到一个衣着普通的醉汉,不知何时混进了宾客当中,看样子并非什么门派中人,胡子拉碴头发凌乱的几乎看不清他的面容。不过这样大喜的日子没有人会寻他的是非,万柳山庄家大业大,自有人领他去专门为上门讨点喜钱的乞丐醉汉准备的地方吃上一顿饱的,再给几个铜钱打发走。

但是这人似乎还偏偏看起来有点武功的样子,谁也吃不准这人是不是无门无派的江湖英雄,贸然驱逐岂非平白无故得罪了人?柳家规矩森严,若是这大日子里做错了事情,责罚想必是免不了的。

那人摇摇晃晃的走到了谢继安身旁,似乎是说了几句什么。简斋先生身旁各色人等三教九流齐聚,倒也并不显得突兀。只见谢继安的脸上笑意如常,拉着那人又继续说了几句,旁人见了也难免心生疑惑。既讶异这醉汉居然和简斋先生相识,又纳闷这简斋先生难道当真是一点架子都没有,这样一个邋遢醉汉也能寒暄几句。

“谢公子,有人托我给您带句话,希望您不要忘了之前的约定。只要您坚守承诺,您就一定会如愿以偿。”,那人看似醉意阑珊,却偏偏压低声音在简斋先生耳边说了几句。此等言语可不是个市井醉汉能说得出口,显然这醉汉如此打扮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罢了。

“是谁让你来的?”,简斋先生面色如常,但言语之间却深沉的很。

“你知道的,天机不可泄露。”,醉汉微微一笑,似乎有意无意间还搭了下简斋先生的肩膀,看不出是有意为之,还是无心之举。但任谁都见到简斋先生的脸色却阴沉了下来,望着那醉汉踉踉跄跄的身影,脸上露出一丝不悦的神情来。有人瞧见了这情形却也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毕竟是谢家千金出嫁的好日子,若是真有些不速之客言语无状得罪了简斋先生,这位清流领袖最重礼数,想必面露不悦也是人之常情。

那醉汉说完晃晃悠悠的离开了谢继安,又步履蹒跚的偶尔撞到一两个人,再抱歉几句,说上一两句醉话,众人便不再关注。这样的人,在柳家这样的好日子里,实在不止他一个。毕竟平白无故就能混上一顿不错的吃食,没准还能讨上些许喜钱,这样的好事可不是随随便便哪天都能遇上的。只是没人知道这醉汉究竟是何时静悄悄的离开了万柳山庄,就像清晨里的露珠,不知何时挂在了叶子上面,又不知何时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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