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消逝的文字(1 / 2)

“不过,你们上次直接在学校展开领域,这是否太不讲理了?”苏兰芳的话锋一转,室内的空气突然就冷了下来,她的眼里有冰蓝的海水在流转。

脸庞隐藏在阴影里的少女耸了耸肩,“没办法,你也知道我们对‘王’的重视程度。”

“你们怎么证明‘王’不是一个童话?这么多个世纪过去了,你们还是在相信一个荒诞的传说,就像天真的孩子。而且即便王的遗骨仍存在于这个世间,我不相信他会如此不设防地暴露在阳光下。”

“我纠正一下,王可不是童话,它是本应被杀死的东西,那是个恐怖的、绝不该被重现的悲剧。当宇宙重新笼罩在王的黑色膜翼之下时,连天使和上帝都会为之战栗。”少女淡淡地说,但话音的深处却似乎埋藏着深渊那样的恐惧。

“是啊。假如那种东西复活的话,就连全世界的军事大国、奇人异士、谋略家战术家一起上,也不会是它的对手吧...甚至就连我们这些老怪物,也不过是它进化的养料罢了。”

“所以说,必要时候我会采取必要手段。”少女特意强调了“必要”这两个字,校长当然明白必要手段是指什么。

“杀死一个人对你们来说不就像捏死蚂蚁那样简单么,你又何必来这向我示威?”苏兰芳冷冷地说。

“首先,我们不想随便杀死一个普通人,我们是一个地下组织,但绝不是刽子手。其次,贸然动手,很可能会触发王的应激反应,半座城市会就此毁灭。”少女提到“半座城市”时,语气并没有起伏,但室内的空气却下降了好几度。

“你还记得1900年的加尔维斯顿飓风么...”女校长的声音低而幽微,仿佛毒蛇在丛间潜伏:“十二主神中的一席提前苏醒,飓风的螺旋状云团席卷了半个北美大陆,一座中型城市直接被摧毁,8000人在那次事故中丧生...”那末日般的场景仿佛在她的话中被复现了。

“当然记得,”少女合上眼睛,似乎在为那些在事故中失去生命的人们默哀。“所以这种事绝不能发生第二次,更何况是‘王’。”

“你们几千年来,一直执迷不悟地想要杀死祂,为此上九天揽月,下五洋捉鳖,你们的科学家莱特兄弟发明飞机就是为了这个,六十多年后你们内部的科学家参与阿波罗计划,登月也是为了寻找王的遗骨,就好像宗教的狂信徒那样。其实宗教的起源或许只是一种编造,无论时间、地点、人物甚至初衷。也许你们相信的只是一个你们愿意相信的事实,一但失去这种信仰,你们就无法找到活着的理由。”校长是教职出身,此时的她语气高亢仿佛演说家,像是某种职业习惯那样地兴奋着。

“或许人们可以不相信他们头顶上始终悬着一柄利剑,而我们却不能。”少女用略微无奈的语气吐出这句话,仿佛吐出芳香的灵魂。

此刻,窗外的太阳高度角偏移了,正好直射校长室巨大的落地窗,室内的一切变得如水洗般透明,如同一个巨大的阴谋终于水落石出。

辛雨蕾认为现在贸然去找那个蓝发的转校生问话,对方肯定会装傻的,她知道对方大概率是幻境里出现的那个女孩。雨蕾计划先去研究那块玉佩,于是她打开相册仔细端详起来,仿佛鉴宝节目上的考古专家鉴定某样古董的真实性,就一小块部位拉至最大比例端详,同时又不忘观察玉佩的整体。

在反复缩放相片的过程中,她发现在玉佩背面的四角边缘处各有一串古怪的字符,字符全部朝向中间金字塔里的眼睛图案。但这种文字她以前从未见过,只能肯定这绝非汉藏语系抑或印欧语系中的任何一种,因为这些领域她之前都涉足过,没有一个与这种文字相像。这种文字形如狂舞的蛇、又像天空中排列的星辰,冥冥中透出一种古老和诡异,让人联想到远古时期头戴羽冠的祭司为了向天上的神灵祈求胜利和丰收,一一割下奴隶们低垂的头颅。

由于拍摄时她的手有些抖,所以这些文字只能显示出一个大概的轮廓,但目前她只能依靠这个来解出文字背后的含义。现在母亲应该在家里吧?回去翻箱倒柜的话只会让她更起疑心,万一惊动了就不好了。

辛雨蕾下一刻就意识到自己竟已将母亲作为假想敌了,这种念头令她不寒而栗,一个如此冷酷的怪物竟在她心里逐渐长出钢铁的牙齿...她试图用谷歌的图片搜索功能搜出这一文字的归属,然而或许是因为清晰度不够,又或是信息太少了,最终的搜索结果只有形状相似的其他文字照片,但她一眼就看出来那也只是些无用信息。

她退出浏览器,将手机切换到联系人界面...一个名片呈现在她的眼前,她有些迟疑。

这一人她其实不想有更多的联系,甚至已经习惯性地忽略对方在人际中的存在,但现在命运似乎向她开了一个讽刺的玩笑——把一个必须解决的问题引导至一个令她尴尬的对象上。

但辛雨蕾不是优柔寡断的人,她明白有些决定是必须做的。七秒之后,她点击了那个号码,后又以一种扣下扳机的果断按下了拨通键。

屏幕上一个叫“老陈”的名字伴随一个灰色的默认头像出现在通讯页上,按下拨通键后的每一秒对她来说都像在用利爪刮黑板那样令她难受。

电话拨通了,对方没有立即说话,这令她更不安了。双方僵持了五秒钟,最后是辛雨蕾终于忍不住说出话来:“老陈,我...”在她说出第一个字的第一个音节的时候,对方也几乎同时开口了:“小蕾啊,找陈叔叔什么事啊?”

老陈是雨蕾父亲辛坞的朋友,是这座城唯一一所大学的汉语言文学教授。她想起在自己很小的时候,那时父母还没离婚,父亲会抱着幼小的姐妹俩到老陈家串门,两个大男人在聊着各自所感兴趣的话题,而雨蕾则瞪大天真的眼睛在一旁痴痴地听着,时不时老陈会从桌上的果盘里拣出几块纸包糖果,问她要不要吃...

她不想再回忆了。

“老陈...”她压住喉咙涌上的气息,“我这里有一些文字资料搞不太懂,想找你看看。”

“嗐,几年没联系,我都快认不出你的声音了。想不到当时梳着羊角辫的小姑娘,有一天也会来找我探讨学术问题了...”电话那头的老陈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着。

“我家还在原来的地方,你要过来的话坐108路公交就能到,顺便也过来吃顿便饭吧。”老陈的声音还是如印象中那样,带着一种时间无法改变的死板...乃至亲切。

“算了老陈,我就不过去了。”辛雨蕾想了两秒还是决定这样说,“我直接短信发照片给你吧。”

老陈似乎也听出了什么,沉默片刻之后答道:“好,好,没事。想过来就下次嘛,我随时欢迎。”

雨蕾将手机从耳畔放下,挂断通话之后愣在原地又过了几秒钟。

随即她将照片发过去,大约一小时之后,她收到了回信。

“这是突厥文。”老陈灰色的头像显示在对话框的左边。

“我仔细研究之后再告诉你这是什么意思,也许不一定有结果,毕竟这种文字已经失传一千多年了。”三分钟后,老陈又补充了这样一条短信,雨蕾能想象他戴着老花眼镜用手写输入法笨拙地划出笔画的模样。

雨蕾心下舒坦了许多,起码能辨认出这是什么文字,也算一个重大突破了。她决定开家里的车出去兜兜风,十八岁生日那天她就报名了驾校,一个月通过了考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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