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诡香(2 / 2)

“去去,别胡说。对了,今天下午...”郑怀均在思考着该不该把自己经历的怪事说出来,顺便问问对方下午三点时去了哪里,就算孟行义说自己那时候突然移形换影去了大洋彼岸的美利坚,那么至少也是个说法。

“下午怎么了?”行义问,他的用词恢复了正常。

“你还记得你第二节课刚上课的时候发生了啥吗?”

“当然记得啦。”孟行义突然嬉皮笑脸地说,怀均有种不好的预感。

“说,马上说!”他摇着行义的肩,双眼凸出而神情紧张。

孟行义也被他的发作吓得有些懵了:“我那时在睡大觉嘛...”

郑怀均知道这厮可能还是在扯淡:“你别开玩笑!这事很重要的...你那时候到底干嘛去了?”

他有些语无伦次,到底让对方一时组织不了语言来应对。

行义仿佛要用尽毕生所学那样地挤出话来:“这点我倒没骗你,那时候我的确在睡觉,只是...”

“只是?”

“我刚开始没想睡的,毕竟都快高考了,就算是死鱼也还要蹦哒一会儿吧...

“但我看着老师讲题,莫名其妙就觉得鼻子里进了一种很奇怪的气体,湿润、同时还有一种奇怪的甜味,然后我就越来越困,直接意识不清撞桌上栽过去了...”

“就这样?”怀均自认多少收获了一些有用的信息,但这些信息太模糊了,无法对事件的推进产生实质影响。

“哦...你这么一提,倒还有点别的。我昏过去前的大概十几秒吧,又或许是前一两分钟,那时候时间概念已经很淡薄了。我当时就有一种感觉,自己所在的这个世界突然无比古老,并不是说十年八年的那种古老,就好像是某种遗传的记忆,越过几百年的时间突然撞进了脑子里,我感觉自己是在一个空旷的斗兽场还是什么地方,头顶的阳光洒在肩上热得像火,整个世界孤独得只剩我一个。

“所有人都聚集在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唱歌,我能听见他们的声音,但又似乎觉得自己将永远隔绝于这些人。我想哭,但是眼睛却干涩得挤不出泪来...下一秒几个人突然出现在我面前,直觉告诉我他们是我的亲人,但他们的脸背着光看不见,我跑过去,但无论怎么跑他们和我的距离都是一样的。”孟行义谈到这时,表情有些神游物外了。

怀均按照对他这么多年的认识,此人并不擅长于想象,刚才的描述应该是真情实感的。但是,那些幻觉又能证明与幻境相关吗?据说国外有个女孩,在一次事故中摔伤了头部,便无意中开启了和前世通灵的能力。

她说自己前世是一位出生于20世纪初的名叫罗兰的女孩,还居住在一座城堡之中,她详细地描述了这座城堡的细节和这个女孩的一些人生经历,据调查发现,法国有一座城堡的装潢与女孩的描述几乎无异...这固然拥有灵异色彩,但谁又能说不是歪打正着呢?而且那个叫罗兰的女孩,又有谁能够证实女孩所描述的那些关于她的经历是真的?

那种气体或许带有某种致幻作用,激活了孟行义的某个大脑分区也说不定。但是气味从何而来?释放气体的人的目的是什么呢?这阵气体的扩散性应该很强,假如它连在隔壁班的自己都能蛊惑的话,可包括校领导在内为什么没人追究这件事?

郑怀均只感觉自己的头痛得要裂开了,好像有人在里面用锤子一点一点砸开蛋壳似的头盖骨,流出里面蛋清似的颅液来。

“好,知道了。晚上一起去小吃街不?”郑行义不想对方过多追究,便把话题岔开了。

“可以呀,我还要留教室到八点呢,毕竟学习是当务之急呀。”孟行义挠挠头,露出天真而又苦恼的表情。怀均佩服老友的一点就是:他从不过多追问对方的目的,而且总是能很快地从消极情绪中调整过来,这是一种天赋。

“对了,”孟行义突然露出一个贱兮兮的笑,“那女孩...”随即他又挑了挑眉。

“像你说的,高考在急呢,谁有心思想那事啊。”怀均把头偏过一边去,嘴角向下努着。

随后两人各回了教室。怀均努力地把思绪往题上引,他相信一种思考能够驱逐另一种思考,人的大脑是单线程的。

太阳已经快下山了,只留下西红柿蛋汤一样的颜色残照在天穹的底端,仿佛要把这个光天化日下的世界引向未知和谜团。黑夜既可以是危险的,同时它又充满诱惑,就像极光或是群星,它们只在夜里才出现。

数学题,写数学题的笔迹是黑色的。黑色的宫殿,宫殿里有猩红的石头王座,王座背后的墙壁悬挂着一百个死人,那是忤逆者,被钉死在墙上。

大殿里的光照并不好,几根长烛在点燃着,能看见几个人跪伏在丹陛下不敢抬头,那些人穿着华贵的金袍,做工极其精细,阴影也无法遮挡他们伟岸的容姿,但这样的人物为什么会跪在地上?

大殿的门被帘遮住了吗?不,那是黑夜,死亡一般的纯黑,没有星星。殿外是汉白玉砌成的广场,广场上立着许多高大的铜柱,铜柱上有未干的血迹。在血迹没有遮住的地方刻满了诡异而古老的符号,铜柱的顶端是镂空的,那是一根根粗细不一的弦,风一吹就发出宏大深沉的音乐。

幻想中的视角始终停在王座侧后方的位置,这个角度能看见王座高耸的椅背,却看不清王座上的到底是什么东西。那几个穿着金袍的人跟前有软体动物在缓慢蠕动的潮湿的声音,仿佛是蛞蝓或水蛭那样的东西...不,不是!

他终于看清了,那是一头仿佛基因突变般的豹子,它的肋骨刺穿了紫色的皮毛,同时犬齿又长得像剑齿虎,但它却没有死,豹子的瞳孔是纯红色的没有眼白,它在啃食着一具人类尸体,血液在稀薄的烛光下冒出滚滚蒸气,这人被啃得只剩上半身了,肠子耷在外面。下一秒,这头怪物似乎发现了王座后偷窥的自己,眼睛往这边转动过来。

“哈、哈!哈...”这过于骇人的场景让郑怀均忽地回过神,他大口喘气,那具尸体发出的腥热气几乎要扑到脸上,似乎下一秒就要笼罩自己的眼耳口鼻。

这是个足够狰狞的画面,画面中最重要的主体——王座上的主宰者却隐藏在阴影中。画面中的建筑显然不是任何一个国家或朝代的特点。怀均的直觉告诉自己这画面意味着不祥即将降临。这些想法有如古怪的痤疮,一发作起来就让人不论时间地点地痛苦。此时整间教室里只有他和另一个平时沉默寡言的女同学,他感到一种敬畏感像天穹那样盖住他的鼻子让他无法呼吸,天穹的顶端是漆黑的死亡的星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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