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 1 节 缘来入梦（1 / 2）

绚丽多彩的晚霞，给分外妖娆的漳水河畔镀上了一层朦胧的辉煌；宽阔无垠的河面，也在迟归的渔舟点缀下泛起粼粼波光；两岸翠绿的垂柳，乘着徐徐轻风舞动着婀娜多姿的身段；一对热恋的情侣，手挽手漫步在桃花盛开、浪漫四溢的暮色里……

我迅速举起相机，想把这难得的人间仙境尽收眼底，定格永恒。

“就是这里唦——”隐约的画外音中忽然飘过来一位妙龄少女，冲着镜头羞涩地一笑，“咔嚓——‘咚！’”随着快门按动，梦境也被一阵意外的声响所打断。

“讨厌！”我在心里恼怒地嘟哝着，说不清是惋惜那还没来得及看清容颜的梦中天使、还是埋怨那烦人的噪音惊扰了自己的黄粱美梦？不得不紧皱眉头勉强睁开沉重的眼皮……

天已大亮，刺眼的阳光放肆地挤进狭窄的窗户，透过细密的棉纱蚊帐把盛夏的热浪毫不吝啬地倾泻在皱褶凌乱的木床上。我懒懒地翻过身、闭上眼试图重新找回丢失的梦境，想再看看那位含情脉脉的漂亮女孩儿究竟是谁？

这些天真有些累了！

因为家境不太宽裕，刚刚拿到高中毕业证的我趁着下乡前还有两个多月的空挡，缠着奶奶想方设法托人帮忙，跑到十几里外的一家化肥厂去做小工，三班倒的推煤烧锅炉，用辛勤的汗水赚取每天一块二毛钱来贴补家用。好不容易熬到今天倒班，实指望趁早上凉快点能多睡会儿，却又被这可恶的喧闹声吵醒，真不想动啊！

依稀记起嘈杂的声音似从自家门边传过来的，隔壁那家人不是好几天前就搬走了么，怎么还叮铃哐啷的？难道……

一股莫名地兴奋与好奇，驱使我一边揉着惺忪的眼睛、一边蹑手蹑脚地溜下蔑席，悄悄掰开门缝一瞧，果然是哦！

右侧邻家门口停放着一架旧板车，上面堆满了简陋的家什。新邻居家人忙碌的身影进进出出，父母一内一外时不时地在指点什么，兄弟俩正不紧不慢往屋里搬运着零散的物品……我心中不禁微微一怔：怎么不像我想的那样呢？这家到底还有什么人没有啊！

其实，我究竟想看到什么？他们家都应该有谁？自己也说不上！反正是有点儿失望。

枕着“沙”“沙”作响的谷壳枕头，我一边奇思异想、一边无聊地猜测，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

“邻家有女？”懵懂中仿佛传过来陌生女孩轻柔好听的说话声，先前那个梦中的倩影顿时也在脑海里飞快一闪——“是她！”我睡意顿消，敏感得立马跳下床来。虽不好意思直接开门查看，可还是竖起耳朵贴着墙壁使劲听了老半天，却只有摆放家具发出的磨擦声。

呵呵，是不是自己一直在祈盼什么才产生的幻觉呢？我自嘲地笑了笑：“管它呢，再睡会儿吧！晚上还要上八小时夜班呢。”

姊妹三个，我是老大，家里的事肯定要分担得多一些。

平日的家务活自然不在话下，碰上寒暑假，只要能捞个做小工什么的也绝不含糊！不是到母亲工作的养路队锤几堆几毛钱一方的石子，便是去局里的仓库转几吨几块钱一车的水泥，或是在工程队、机械队找些力所能及的活儿干干，多多少少总可以帮助家里减轻点经济负担，当然更不会放过眼前这难得的赚钱机会。

虽说自己已有十六七岁了，可一直待在机关，除了学校组织学工学农、勤工俭学参加些义务劳动，从没干过太重的活儿！现在每天夜猫子似的晚出早归地做工，回到家累得除了吃就只想睡……

至于新来的邻居，听说是位李姓的女教师，平常好像不怎么在家，也就打不起精神再去瞎琢磨。

一晃半个月过去了，终于又轮到上白班。

白班没夜班那么辛苦，下午四点就能回家，晚上还可以跟家人团聚，一起坐在门前乘乘凉、说说话，比上夜班强多啦！

二十世纪七十年代中期，既没电视又没多少文娱活动，尤其是乡镇一级更加贫乏。每天除了单位广播站的高音喇叭早晚播送着《东方红》和新闻报纸摘要节目，就只剩下听《大海航行靠舵手》了，连电影都很难看到。

由于住的平房太热，差不多太阳一落山，家家户户便往自家门前的油渣路面泼上几桶水，待热浪逐渐散去后再搬出躺椅、竹床之类的摆在门口，夜晚好纳凉。也有怕热的，干脆连板凳饭桌都端了出来，大碗小盆的搁在走廊里用餐，小娃娃们便从东家吃到西家，邻里之间的关系自然十分融洽。

天还没黑定，大人们便一把蒲扇一张靠背椅，走东串西地围在一起张家长呀李家短，天南地北的海聊……不知不觉也就凉快了。

或许是好奇心使然，好多次我都悄悄躲在自家窗后窥探，老想着等大家都出来的时候看看新邻居家里还有什么人没有？特别是好想证实一下那记忆犹新的“神秘女声”是不是出自身边这间让我充满迷惘的梦工厂？不过，新邻居好像并不怎么合群，难得见上一面！

大概是因为教师职业的特殊性，基本上看不到他们一家人在门口乘凉，即便偶尔出来也是早早就回屋歇息了，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弄清他们家究竟有几口人、都有谁？

偶然的一次，我正埋着头在门前的公用水池清洗衣服，听见母亲与刚好下课回家的李老师打招呼，不经意地扭头一看，呵——真不愧是当教师的：姣好的容颜，匀称的身材，优雅的气质，充满了成熟女性的魅力！冥幻之中我竟然产生了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可一时半刻又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事也凑巧，当晚突然下起了大暴雨。

想起自家晾晒在屋檐下面的衣服我便匆忙开门去收，一转身却发现邻家衣服也还挂在走廊的铁丝上随风摇曳……

“还是提醒一下他们吧，免得被雨水淋湿了！”从不爱与人打交道的我，竟鬼使神差地准备去敲门……

正在这时门却意外打开了：一位高挑端庄、貌若天仙的窈窕淑女蓦地出现在面前，把我惊得目瞪口呆、愣在那里好半天没缓过神来！

这，是打哪儿冒出来的美女呀？怎么就从没听说也没见过呢？我还真不知道世上竟会有这么漂亮的女孩儿，而且就藏在身边。

一颗凡心如获至宝，一双浪眼如饥似渴！来不及多想，趁着夜幕便明目张胆在人家姑娘身上溜来转去：娇容如花似玉，双眸清纯透亮，乌发秀美飘逸，粉腿珠圆修长，还有……我直勾勾盯着她身上那件淡蓝色白花薄衫内隐隐约约、微微起伏地胸脯，幻想着神秘诱人的未知世界，本来不多的衣服抱着抱着就不知不觉往下滑……

许是突然见到陌生男孩，而且又如此放肆地注视自己，加上我那瞠目结舌的滑稽样，女孩儿也不禁一愣！似乎有些局促与羞怯，随即便伸手去取衣服。

两家堂屋柔和的灯光痴情地溢出门外，在朦胧的夜色中汇聚交融，映衬着花季少女曼妙的身段宛如玉雕、巧夺天工，那几分恬静、几许羞涩的脸上两朵红晕若隐若现，一汪秋水更是美不胜收……真可谓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呀！我恨不得立时再多长两双眼睛把她浑身都看遍，就这样永永远远存放在生命的记忆里。

“雪，衣服收完了吗？”里屋传出李老师轻柔悠长的问话声。

“嗳——”那语调，那神情，那天姿，活脱脱透出一副大家闺秀温婉典雅的气质！

屏息凝神，心魂飘飞……

足足盯着她看了有半分钟的我，听到这不知在梦里萦绕过多少回的甜润嗓音，顿时像发现新大陆似的难抑心中的亢奋：他们家果然有个女孩儿！他们家果真有个女孩叫“雪”，好美好漂亮、好好听的名字——“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正巧赶上了，那也没有什么别的可说，唯有轻轻问一句：‘哦，你也在这里吗？’”

直到偶遇的美丽天使返身进屋了好一会儿，直到旋绕的天籁之音在心坎演变成躁热的渴望，直到脑海里的奇思妙想在时空中渐渐隐去，还在《爱》的意境中久久徘徊的我才如梦初醒，独自站在空无一人的走廊上，恋恋不舍凝望着那扇阻挡我视线的门……

这一夜，我彻底失眠了！从来没有过的。

青春是一片荒漠，爱情则是唯一的绿洲。缘分，有时候就是来得这么毫无征兆、这么地令人猝不及防！

貌美女孩的蓦然出现，让我第一次有了那种心悸的感觉，空落落的心里也顿时溢满了从未有过的充实！一夜之间我的情商似乎有了长足的进步，身心被禁锢的那一部分，在冬眠多年以后终因体内荷尔蒙的急剧增长和强烈刺激亦无法阻止地全面复苏了……

像我这种涉情未深的男孩，虽没怎么见过世面，但还分得清美丑；虽长得不是很帅，却也对得起观众，在女孩子中间混也不是三天两天了！只不过心高气短加上自信不足，至今尚未敢越雷池一步。

在大人们看来，我就是个没开知识、只知道做事的傻孩子，绝无心计去揣摩那些男女私情，更不可能会对一个女孩动什么歪脑筋！

其实也不尽然，哪个少女不怀春，哪个男儿不钟情？风华正茂的年龄怎会没有意惹情牵的无端烦恼，怎会没有困扰身心的情欲之念？若是到了凡心躁动的青春期对异性还是熟视无睹、丝毫没感觉的话，那倒恐怕真有点儿不正常了！至少我不可能做到。

若说在这之前我从未喜欢过女孩也没有欲望和幻想，你信吗？连我自己都不信！别说没那个自制力，更别说还要抵御身边林林总总的情感诱惑与感官刺激，就单是生理上的冲动也足以让人心生渴望意乱神迷。特别是从小到大一直身处校园，天天面对那些漂亮可爱甚至早熟的姑娘，没法不心生绮念游思妄想，只不过深藏不露而已！

十七个春秋的青少年生涯是段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时光，尽管它是那么的稚嫩年轻，或许还分不清爱与喜欢，但我不得不承认，那些曾经被思恋和美梦涂上朦胧情爱色彩的如歌岁月，毕竟在生命中留下了许多非常纯洁和值得怀念的故事。

记得上高中时班里有个叫秀秀的农村女孩，人长的十分出众，着实让我痴迷了好一阵：上课的时候经常走神，下课的时候坐着发愣，无意中碰到她的目光心里就像揣了只小兔，就连回到家也时常想着她的模样。特别是她那面含羞色的微笑和那双会挑情的大眼睛格外撩人心魄，让我至今难以忘怀！

虽不知道她是否曾经在意过我，也不知道这是否就是青春的悸动，只是觉得没什么比这种感觉更令人心旌摇曳神魂颠倒……可思归思、想归想，却从未向她表露，甚至不敢跟她说话，最多也就偷偷看几眼、在心里踩踩红线而已。

幸好自己只是个走读生，用不着整天面对那些妙龄少女们神秘诱惑的身段和姣好的容貌，更没有太多闲暇去学别人谈情说爱，不然没准儿会失去宝贵的童贞！

不过，想要从几乎没有设防的幼稚心灵上一下抹去所有初恋的美妙情怀，的确不是件轻而易举的事！唯一想得出、做得到的就是吹毛求疵找对方缺点，越多越好，挑出瑕疵来强迫自己接受不该喜欢她、不能喜欢她的理由，企图摆脱内心的纠结与烦恼。

可事实上顶多只能遏制一下盘桓在脑海中骚动的欲望，减轻一点点如烟似梦的思念而已！日渐发育成熟的身心，不断滋生蔓延的情愫，都会成为斩断爱慕情丝的障碍，成为蹈其覆辙的原动力。

懂事的女孩儿，总会想方设法把自己打扮得漂亮些，尽可能把最优秀的一面展现出来吸引男孩子的眼球，以满足内心朦胧的渴望！

每当看到身边穿着讲究、蝴蝶般飞来舞去的姑娘，每当想起幽会在花前月下的双双情侣，那种似是而非的模糊企盼便会伴随难以克制地冲动感油然而生——好想走进那个隐隐约约、神秘莫测的奇妙世界，好想偷偷掀开羞答答的面纱去亲近自己喜欢的女孩儿！

我很难说自己懂不懂爱情，也说不清什么时候起就对身边的异性格外有好感？只知道从小到大，在那些五颜六色的梦里总是充满了懵懵懂懂的期盼和不切实际的幻想……

虽然我的天空只有井大，但周边也不乏有许多靓丽性感的姑娘令人着迷……可就是找不到那种水乳交融的心灵感应，找不到那种可以让人不顾一切去追求得到的感觉，除了偶尔激起生理上的木讷冲动，就再也没了下文。

而这位梦中飘来的“雪儿”天使，为什么会使我整整修炼了十七年的贞洁屏障顷刻间全都莫名其妙地土崩瓦解、化为乌有？为什么又能让自己压抑了无数个春秋的青春激情全都不可抗拒、源源不断地迸发出来？我百思不得其解！

不是没见过漂亮女人，只是从未见过像她这么貌美的女孩，简直就是妹妹中的极品！难怪有人说“美女不是仙女下凡、就是妖精变的。”怎么就那么勾魂呢？如果今生今世不能与她同衾共枕双宿双飞，岂不瞎折腾了一辈子？

又或许，每一对恋人的相遇都是上天的巧妙布局……而不经意的相识，又承载着一份特殊的意义！似乎在预示缘分的开始。

而那位李老师又是谁？怎么会有点儿眼熟呢？我竭尽心力、翻江倒海地在记忆里搜寻！

自从见过这位难忘的女教师，我似乎常常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总会心不由己的胡乱猜测，总是心神不宁、惶惑不安！不会是在梦里遇见或是像童话故事中传说的那样——在很久很久以前……

果真是很久很久以前！

无意间看到了邻家五屉柜上李老师年轻时的照片：一头乌亮垂胸的发辫；一张椭圆丰腴的笑脸；一口精致匀称的皓齿；还有一双秋日天空般明澈的慧眼……凝视了许久，猛然记起小时候曾经就读过的那所“子弟学校”，不由惊出一身冷汗！

大约是刚上小学一二年级的时候，心里特别喜欢一位非常漂亮的女老师，只要是她来上课我就会“神情专注”、想入非非。

尽管那时才不过六七岁，还是个少不更事的孩子，更不谙人事，却不知为什么会有着与年龄极不相称的身心欲望，总是很喜欢看她漂亮的模样，很喜欢听她那美妙的嗓音，很想能做她的家人天天和她在一起，甚至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