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大伯(2 / 2)

陈力笑了笑,叮嘱一句‘听话、赶紧回家’,便大踏步向东头大伯家走去。

走出去好长一段路,他回头,看见常书兰还站在那里。

小丫头挺倔,好像还跺了几下脚。

“不听话,再不理你了!”陈力撂下一句狠话,快步进了大伯陈耀祖家的门。

同样是矮墙小院,唯一的差别,就是多了两间烟熏火燎的土窑,挂着脏兮兮的草帘子。

大伯是伤残老兵,每个月能领到一点补助,可是他家的日子,却比陈力过得还要紧巴。

没办法,孩子太多,四个姑娘,三个儿子,一大家子人,能挣工分的,只有大伯、大伯母和大姐翠兰。

现在是1978年的冬天。

翻过年,1979年,西部地区的‘联产承包’就会松动,大约年底前后,才能正式开始。

熬过这大半年,应该就好过了……陈力进门,刚好碰上大伯家吃晚饭:“大伯,怎么才吃饭?”

大伯放下饭碗,笑眯了眼:“小力啊,怎么,又要吹嘘自己吃的太饱,出门溜达着消食来了?”

大伯母、大姐翠兰和一帮弟弟妹妹们都笑了起来,能听得出来,其中并无恶意。

大姐翠兰,还快步跑了一趟厨窑,端来一大碗热乎乎的杂面稀粥:“小力,别顾着吹牛,来喝粥。”

陈力咧嘴笑着,鼻子却很酸,默默道了一声‘谢谢’。

上一辈子,他在陈家沟的最后一个冬天和大半个春天,基本上每天都在大伯家蹭饭,直到参军入伍。

当然,他也不是白吃,而是将自己挣的那点可怜巴巴的工分,全部算到了大伯家。

也幸好1979年有两次征兵,一次在春季,一次是常规的秋季,要不然,他真的快要熬不下去了。

“你头上、衣领上的血,怎么回事?”大伯突然问道。

大伯母、大姐翠兰和弟弟妹妹们,这才发现陈力的棉袄领子上,浸染了一大片血污,都变黑了。

“张朝阳打的。”

陈力慢慢喝着稀粥,神情淡然的说道:“那畜生欺负书兰,我上去打了他几棍,他夺去棍子,在我头上打了十七下。”

嘭的一声。

大伯陈耀祖放下手中大黑碗,慢慢直起腰:“真打了十七棍子?”

陈力无所谓的笑了笑,道:“他不会打人,看着流了很多血,没伤着脑子。”

大伯的脸色阴沉下来,端起大黑碗,一声不吭的喝着稀粥,再没过问一句。

陈力知道,老爷子这是动了杀机,已然在盘算着如何整治张朝阳那个畜生了。

老陈家的种,好像都不怎么出声,人狠话不多。

事实上,上一辈子,就因为此事,大伯怀揣一根56型三棱军刺,次日一大早,便去了一趟苦水镇公社。

听说,张朝阳的老子,当场就吓尿了。

还听说,当天晚上,张朝阳的老子,便将张朝阳吊在房梁上,用蘸了冷水的棕绳,抽打了半夜,鬼哭狼嚎的,就像是在杀猪……

“大伯,张朝阳的事情,我自己解决。”

陈力喝完稀粥,放下大黑碗,用手背抹一下嘴:“我在野驴滩发现了一群黄羊,今晚去一趟?”

大伯陈耀祖几大口喝完稀粥,放下大黑碗,顺手拿了旱烟锅子和烟袋,一声不响的出门了。

“你们爷俩小心些,”大伯母撵出来,小声叮嘱一句,“陈新田说,野驴滩那边有狼,还有一大群野狗。”

陈力点头:“大妈放心吧,我们会小心的。”

大伯母不放心,又叮嘱一句:“小心巡逻的民兵队……”

大伯转头,没好气的骂道:“还不滚去洗锅!一个妇道人家,知道个屁!”

“我就是咱陈家沟的民兵连长,你让我小心谁?”

大伯母登时便蔫了,嘀嘀咕咕的骂了好几句‘糟老头子’,去厨房忙乎了。

陈力默默给大伯陈耀祖点了一个赞,跟着老爷子转到后院,轻车熟路的进了牲口圈。

大伯掀开食槽,露出一个黑咕隆咚的地道入口:“走吧,进去先挑一把趁手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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