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看病（2 / 2）

首先是一个朦胧的天地，一片草原，远处有山林。在这广阔的草原上，几个人骑着马在逃跑，后面远处有无数人骑着马在追他们。跑的总共有六个人，四个大人，两个小孩。大人里有三个男的，一个女的。最前的是一个大约30多岁的男子，长相英俊，面容挺拔立体，不像现代国人那种扁平的脸。他身后坐着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子。后面跟着一个怀里抱孩子的妇人，再后面是两个年轻人。四匹马疾驰飞奔，那个十一、二岁的男孩不小心从颠簸的马背上摔了下来。男子回头看了一下，现出很生气的样子，左手拿下背后的弓，右手抽出一支箭，缓缓搭了上去，对准那个孩子拉开弓，就要用箭射他。

旁边那女人大声喊道：“贺六浑，住手啊！那是我们的孩子啊！”

男人大声回应：“昭君，带不走他就要杀了他，就是因为是我们的孩子，才决不能落入契胡人手里。”

女人凄厉的喊道：“贺六浑，再难也要带孩子走啊！”

男人迟疑了片刻，但转眼间，面色又刚硬起来，抬手把箭射出去。

箭呼啸着向那倒在地上的孩子飞去，就在箭马上要射中时，落在后面的青年人刚好纵马冲过来，伸手抓住孩子的背心，把他捉上马。箭深深地扎入刚才孩子坐的地方。

年青人带着孩子来到那对男女面前，大声喊道：“姐夫，姐姐，我带着黑獭走，绝不丢下他。”

男人和女人充满感激的看着他，点下头，然后几个人一起转头打马狂奔……”

或许刚才我说话的语调，加上投入的神情，让陆法曾大夫也浸入了我讲的场景，有点出神。

时空沉寂了一会儿后，陆大夫慢慢说道：“这个梦，对于你当时的情景来说，还是比较正常的。由于你刚进入特殊的场所，心里极度恐惧，企图逃脱，自然就会有奔跑、追逐等场景。而且梦中那个被遗弃的孩子，就代表了你自己。”

“对，其实那就是我自己，那个差点被自己父亲杀死的孩子就是我。我能感觉到那种恐惧，那种被抛弃的绝望，深深地印在我心里。我觉得我的灵魂飘在天上，跟着自己的躯壳飞奔，那个孩子就是我在那个世界的投影。我飘着，无力帮他，只能竭力对那对夫妻大喊，你们不能丢下自己的孩子啊！你们不能那样做！那些人却听不到，一路跑着，慢慢的女人和年轻人都落在了后面。”

陆医生突然插话：“您能不能说得更详细一点？比如你们骑的什么马？路边什么场景？什么天气？人的衣着等等。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而精神分析也大多数从梦的分析开始。你说的越详细，我们越能分析出东西来。”

“地点应该是在中国的北方，很辽阔的原野，远处还有层层叠叠的山峦与森林，但没有村庄，很空旷、荒凉的样子。季节似乎已经是深秋了，森林的叶子都黄了。跑的几个人穿着比较怪异，看不出朝代，和戏剧、古装剧里的服装都不一样，有点像蒙古草原上的装束。骑的马都很大，很健壮。人长得和现代人不一样，有点混血的感觉。他们说的话也和现代人不一样，但我听得懂。”

“您喜欢看历史书吗？”

“不喜欢，甚至是讨厌，我从不看历史小说。”

“那您从事什么工作呢？”

“没做什么正经工作，给我爸爸帮帮忙而已。”

“那学历呢？”

“没什么正经学历，大学的时候不想上了，就退学了。”

“哦，有点像比尔盖茨了。”

“哈哈，我不需要创业，只要玩儿就可以了。”

“好吧，我知道了，还是谈你的梦吧。”

我看陆法曾微微摇头，知道他不相信我的话，我也不想解释，继续漫不经心地讲着我的梦：

后来旷野里出现了一座草房子，是传统汉人式样的房子。有前庭和后院，院子里还有草垛。青年男子人对女人说：“姐，我们的马带着两个孩子跑不快，就让他俩先藏在这草垛里，我们追上大哥后，再多带人来救他们俩。”

女人咬着牙说：“不行，你大哥就这两个骨血，不能扔下他们。”

年青人大喊：“带在我们身边，他们更危险。只要马能跑，就不怕没有草原。”

那女人看样子也是刚毅果决之人，立即下了决心，将怀里的孩子递到青年人手中。年青人接过小孩子，拉着大孩子，跑到草垛边，让大孩子抱着小孩子，对他们说：“带着你弟弟在这里躲三天，三天之内，阿舅一定回来接你们。”

大孩子坚强地说：“把你的弓和箭给我留下，我会保护好弟弟。”

年青人赞道：“这才是贺六浑的种子。”

女人听到这里，眼圈红了，咬咬牙从怀里掏出一把短刀，走到俩孩子面前，森然说道：“不能让契胡人抓住你们，如果跑不了，就用这刀杀了你弟弟，之后的事，你自己会做。”

大孩子接过短刀，点点头没有说话。

女人转身跳上马，头也不回的绝尘而去。年青人也跳上马，从马上把弓和箭抛下来，大声喊着：“吆！嗬！”跟着女人跑了。

随着马蹄声远去，周围静下来，只有风声呼呼作响。大孩子低头看看怀里的弟弟，一种强烈的孤独感和恐惧感袭上心头。

“那男孩的这种感觉，你是如何体会到的？或者这故事本身就是你自己想象中的，而不是梦里的？”陆医生疑惑问道。

“我刚才说过，那男孩子就是我，确切地说就是我的前生。我理解他的痛苦、他的恐惧、他的心情，总之他的一切一切，我都能感觉得到。”

“前生？这个词比较有意思，人们往往把与生俱来的一些东西归结为前生。”

“我知道，作为医生，您可能不相信人会有前生。可很多人确信自己有前生，我也是在这个梦里，确信自己有前生的。”

陆医生摇头道：“好吧，那就继续说一下……你的前生吧。”

于是我开始了一长段讲述，语气也变得凝重起来：

那天色渐渐暗下去了，四周原野弥漫在一种淡青色的薄雾中。夕阳西下，血红色的太阳，把远处的群山染上一层血色的外衣，让一种凄凉恐怖的气氛笼罩在天地之间。

那两个孩子紧紧依偎在一起，缩在草垛里。小孩子又冷又怕，浑身发抖。大孩子紧紧搂着他，大声说：“不要怕，不许哭，贺六浑的儿子个个都是英雄的种子。”

小孩子紧张的说：“哥，我不怕，我只是……饿。”

大孩子不说话了。过了一会，他忽地站起来，抓住短刀，说：“我去找吃的，你在这里等我，我不回来，你哪也不许去。”说完。他又想了一下，看了一眼地上比小孩子的个子还要高的长弓，然后把短刀递到小孩子手里，把地上的长弓背到自己身上，手里抓了几只箭，对小孩子说：“记住阿妈的话，不许让契胡人抓住你，拿着刀。”

小孩子说：“哥，快回来，我……冷。”

大孩子点了下头，背起长弓，走向那几间房子，把房子里里外外仔细找了一遍，并没什么发现。房子废弃了很久，到处都是灰尘。大孩子无奈地走出院子，向远处的树林走去。

我象被一根杆子绑在他头顶上一样，在他头上飘着，跟着他四处游荡。当他快靠近树林的边缘时，我在天上看到树林里有几个人在打斗。我大声向那个对一切还一无所知的孩子呼叫，可是他什么也听不见，依然前进着，继续向危险接近。

我急了，使劲扑了上去，就在我扑向他身体的瞬间，突然觉得自己进入了那男孩子的身体，我和他合二为一了。

在那一刻，我一下子就记起了我的前尘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