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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完死者,大家就可以动筷了,都是家常小菜,味道平平常常,不难吃,也不惊艳。
一位大娘举起杯子,眼中隐隐有泪:“老于啊,还有大家,我明天就走了,去我闺女那里,以后…”
于爷爷摆摆手:“去吧,你那个闺女是个孝顺的,剩下的日子,你好好过。”
其他人也劝:“老姐姐,你跟咱们不一样,早该走了。”
“是啊,以后有时间,再回来看看就是。”
“这村子…等咱们都死了,就没人了吧…”
一时间大爷大妈们都有些伤感。
于爷爷笑:“也算有始有终吧…”
“当年我阿爷带着我们一大家子,逃荒到这里,在这里安了家。”
“后来又有了李家的,赵家的…刘家的。”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孩子们已经不需要小于村了,能走出这穷困之地,也是件好事。”
“这本来只是爷爷临时安顿的地方,没想到…几十的光景,如今也是该散的时候了。”
有大爷笑起来:“我家是第6个落户到这里的呢。”
“嘿…这有啥,咱家落户时,老于爷爷家的房子也才盖好一年。”
“说起来,来的最迟还是老刘,他却走的最早…”
“老刘是个可怜的…”大妈说着就哭了起来。
“老天不开眼呐…老刘人多好。却落了个这样的下场,还有我那小华妹子…”
“我家那畜牲,当年都快病死了,还是老刘给救回来的,今天打电话给他,让他回来奔丧都不愿意,早知这样,当年…”
于爷爷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
饭后,周鹏几人帮着一起收拾,刚洗完手,就见于爷爷牵了头毛驴从院外进来,毛驴后面的板车上,放了一口棺材。
钱家豪看看棺材,又看看死者:“老爷子,不火化么?”
于爷爷摇了摇头:“老刘一家人都在山上等着他呢。”
周鹏和大家一起把死者装了棺材,拿着铁铲跟着驴车,沿着挂着白布的道路,一路来到了村口。
于爷爷在前面牵驴,往他们来时的方向走,村子里的所有人都走在驴车的两边,偶尔帮忙推车,扶棺。
大黄狗和小黑它们送大家到村口,就停了下来。
它们要留下来看家。
老沈叹了一口气:“…队长,在这等,还是跟?”
事情其实已经很明了了。
也许于爷爷从始至终,都没想过要刻意瞒着他们罢。
“跟吧…”
周鹏把铁铲拎起来:“不然老爷子他们没带铁铲,要怎么埋棺?”
周鹏站在这片山坳里,内心十分平静。
驴车从走过那条坑坑洼洼的土路,上了盘山公路,沿着盘山公路上了两个弯,就转小道向斜下方走,穿梭在人为踩踏出来的山间地头。
最后来到一片墓地前。
一排新墓中间被空出了一个位置。
周鹏似有所感,沿着那片墓地向下走,果然来到了当初埋尸的地方。
回到墓地前,大家还在轮流挖坑。
有他们帮忙,那些大爷大妈们也没闲着,挨个的给墓地除草、烧纸。
一群人安安静静的来,安安静静的把棺木下葬,谁也没有哭泣。
于爷爷放上贡品,点上香火,烧完了最后一把纸钱:“五十多年前,大旱,我和老赵几个到山里寻能吃的,却被几头狼给围了。”
“我们拼死逃出了狼群,满身是伤的跑到山脚下,就再也跑不动了。”
“那时候吃都吃不饱,伤的那么重,怎么治?大家都觉得自已会死,遗言都想好了。”
老赵笑了:“哎呀…那时候年轻,都快死了,都还不忘想媳妇嘿嘿…”
于爷爷摇摇头,也笑了起来:“如果不是老刘碰巧逃难到这里,救了我们,大家可能就真的死了。”
“老刘是个有本事的,识文断字,又有一手治病救人的手段,这小于村的老老小小,这么多年几乎就没去过医院。”
“我没什么文化,也隐隐能觉出老刘应该是在躲人,才甘愿就在这穷乡僻壤,娶妻生子。”
“孩子们飞就飞吧,没道理把人压着,老刘他不放心啊,总怕孩子们在外出事,每家孩子都给了药…”
“山里人单纯,那药自已觉得不值钱,别人给个三瓜两枣的就卖了,却不知这药做出来有多难。”
“卖药还是其次,真正可恨的是那些想要配方的人…”
“老刘就是那个时候被气瘫痪的。”
“别人一看人都废了,就都走了…”
一个大妈抹眼泪:“是我家那畜牲他,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
于爷爷叹气:“本来以为事情就过了,谁知那些人又从小刘那里下手…”
“小刘一家出了事后,那些人竟然还不消停,竟然又半夜跑到老刘家里…”
“烂船还有三分钉,他们以为老刘半身不遂,动不了他们,却不知道老刘的本事…”
“点上一点点的药香,扔把斧头和菜刀进去,就能让那人些自相残杀。”
于爷爷抹了把脸:“我去的时候,那些人都已经死了,老刘也因为自已吸了太多药香,痴痴傻傻,大限将至。”
“尸体是我埋的,房子也是我炸…”
“哎呦哎呦哎呦,老于你会个屁的炸房子,老头子辛苦一趟,功劳全给你占了…”赵大爷叉着腰,很是不满。
其他人也纷纷指责于爷爷抢功:“就是,我还帮着脱衣服,打水呢…”
“我还推车挖坑来着,累腰都快断了…”
“就是…这小伙子多帅啊,咱们也不能老骗人家…”
周鹏:……大娘你别总拍我胸,这是猥亵罪。
一行人回到村子,周鹏几人对视一眼,就要各自上车离开。
不明就里的于爷爷走过来。
他拉住钱家豪一脸英勇就义的表情:“小胖子,你要抓就抓我一个吧,我那些老伙计都这么大岁数了,还有几年能活的。”
钱家豪沉默了一下,非常实诚问:“大爷,您是不是想到里面养老啊?”
“您这岁数…也干不了什么活吧,万一病了,国家还得给你看病,骂不得,打不得,死了也是国家安葬。”
于爷爷愣了一下,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其他的大爷大妈挤了出去。
他们围着钱家豪上下其手,问东问西。
“欸!小胖子,那些人都是我埋的,你抓大妈吧,那什么,大妈就问问,里面有没有帅老头啊?”
“…小胖子,不关他们的事,里面吃的怎么样啊?自已能网购不?”
“啧啧啧到底还是太年轻了。” 老沈拉着看傻了的李斯茗上车,赶紧开车跑了。
老吴摇摇头,也让孙飞开车。
看着两辆远去的车屁股,已经坐在车里的周鹏在思考,自已要不要抛下钱胖子。
余光瞅见旁边玩耍的几条狗,他就拿了些狗粮下车。
见几条狗吃的差不多了,他就问大黄狗:“我当时问你,村子里最近有没有陌生人过来,你为什么说没有?”
大黄狗歪了下头:“汪!是没有啊!”
周鹏指着村口塌陷的房子:“那里是不是刘爷爷的家,他家房子塌之前,是不是死过几个人?”
大黄狗点头:“是死了很多人类呢~”
周鹏皱眉:“那你怎么说没有陌生人来?”
大黄狗一脸你真傻的表情:“那些人类不是陌生人呀,他们是死人汪!”
……所以我应该问你,村里有没有死人来过是么。
江城市市刑侦局。
秦志远听完周鹏的叙述后,久久无言。
抽完整支烟后,他又点了第二支,手指点在办公桌上,半晌才说:
“既然凶手已经死了,那就结案吧,结案报告你来写。”
……我…我是理科,干这个不合适吧?
已经毕业很多年的周丧丧,简直欲哭无泪:“那,于大爷他们呢?”
秦队弹了弹烟灰,一脸疑惑:“什么于大爷?”
……好的呢~
案子结了,他们也能下个早班,回家好好休息休息。
表兄弟俩勾肩搭背的出了办公大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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