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人生若只如初见 6(2 / 2)

“我没有胡闹,”我看着年辞卿仔细处理伤口的样子道,“这人是在师祖祖旧友的地界发现的,身上的伤明显是人为,或许就是师祖祖旧友的敌人。师祖祖旧友的敌人就是师祖祖的敌人,可能会对我们不利,我们何必去救这样一个来路不明敌我不明的人?”

年辞卿说:“医者仁心。”

我反驳:“仁心也不能泛滥。”

“元元,如果你的猜想不成立呢?我不能见死不救。”

年辞卿就是这样,我知道的。去山下救人的时候也是,被刁蛮的人打了也不在乎,在他眼里,自己的荣辱哀乐在一条活生生的人命面前显得微不足道。他只知道一个人死了,对方的家人会难过,所以即使他们在他身上加以拳脚,他也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我不明白他为什么是这样一个人。师祖祖和我都不甚喜欢山下的人,基本秉持着“能帮就帮,不能就走,得罪报复”的想法,怎么就出了他这么一个兼济天下的小善人?

我轻轻拔下发簪,慢慢靠近。

我也不是真想杀那个半死不活的人,毕竟我们无冤无仇,但我就是担忧。

身上那么多伤还能留着一口气,必定是有什么执念的。

如果他的执念是父母亲人也就罢了;如果是报仇,比如那种为了报仇无所不用其极的,那救他就不是好事,是罪孽了。

所以我只是想让年辞卿别管了,让这人听天由命去。

可惜,年辞卿一句话就让我蔫了。

“元元,我是你师父。”

言下之意:他辈分比我高,我管不着他。但他可以管我!我要听他的。

我轻哼一声:“徒儿知道了,徒儿去别处走走,师父不必牵挂。”随他去,反正天塌下来有师祖祖顶着,我一个小孩子急什么?

我走着走着,渐渐又走回花丛里去了。这次不知道是什么花,开得很好,一朵一朵像灯笼一样垂下,随着风整朵整朵地落,铺满了,却又落不尽似的。我恍惚响起了初到焚山的那一天。

又是春尽夏来,很快又要是秋冬,年复一年循环往复。那些附庸风雅的文官,估计又在等着伤春、等着悲秋吧?我想。

“花逾花时应有尽,春到尽头又伤春。”

“何不烹茶屋檐下,散尽无端万缕愁?”

竟然还有人……

我透过层层花影,看到一个如玉一般的人来。他也在用漆黑的眸子看我,眼睛亮晶晶的,见我看过去,一下子就红了脸,躲闪不及,只得从树后绕过来了。他轻轻笑了笑,还是很腼腆。

我这才注意到他穿着道袍,一根木簪把头发固定得一丝不苟,看起来乖巧可爱。

“你适才在对我的诗?”我问。

他点点头:“是的,”随即又偷偷看我的眼睛,期待却又有些紧张,“我对得好吗?”

我其实也没读过几本文籍,不过是吊书袋罢了,哪里懂什么好不好?但他的诗让我心情好了些许,因此我给出了肯定的答案:“好,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好的。”

这当然有客套的成分,但他听到了之后却红了眼眶,又一次问我:“真的么?你……真的这样想?”

“当然。你是唯一一个对得上我的诗的人。”

他流下一滴泪。

桃华山的花都盛开了。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