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大河之畔(2 / 2)

子昭一行人众穿梌邑而过,经南望台过吊桥,沿着大道径直向南行去。此时,邑落内的人早已忙碌起来、各司其业,只有守在望台上的两名持戈邑卒,好奇地望着逐渐远去的这支由六人四牛组成的队伍。

初夏上午的太阳尚算温柔,加之微风习习扑面,走在路上的行人颇觉舒适惬意。走了一顿饭的功夫,已经约略能够嗅到潮湿的气息。再行不多时,远处隐隐能够看见大河宛如一条青色长龙奔流向东。子昭见状,加快脚步小跑前进,将宿醉带来的酸软抛在身后。疾走数百步后,子昭终于来到大河边,驻足观望这条被商人奉作神明的河流。

只见河边的泥沙被河水打湿,显出深黄色,在泥沙中生出蓬蓬丛丛芦苇和青草,仿佛装点在龙身上的绿色绸缎。远观河水仿佛缓慢流淌,走进细细端详,才发现河水奔流湍急,不时在水面上卷起一道旋涡,好似新生婴儿头上卷发中的小小发旋,甚是可爱。

子昭见到久违的大河,眼观河水湍湍,耳闻流水滔滔,鼻嗅水气泽泽,心胸为之舒畅,压抑许久的心情顿时如大河般宽阔起来。子昭深深呼吸几口带着河水潮湿气息的空气,仿佛口鼻都焕然一新,不禁对着大河长啸一声。少年心性的子昭捡起河岸边一颗鹅卵石,正欲挥臂将石头掷入河中,猛然想起这大河之神可不得冒犯,否则连年祭祀也难辞己咎,更何况自己眼下便欲渡河,说不定河神现时报应,让自己沉了河,那可就呜呼哀哉了。

想到此处,子昭将圆润的石头紧紧握在手中,继续观望着一刻不歇的大河之水。

作者按:

黄河古称大河、河或河水,是中华民族的母亲河,滋养了我们的民族和文明。但是,这位母亲是一位严厉的母亲,也有着她的脾气。

华夏民族的文明史伴随着黄河的水患,黄河的河道自古以来多变,黄河中上游地区由于地形地貌的约束,河道古今差异不大,但当其进入下游华北平原后,没有了地貌的约束,黄河水道走向常有更改。据史料记载,从公元前602年至1938年的2540年间,黄河下游共决口1590次,大的改道26次。不同历史时期,黄河下游的走向并不相同,而商代黄河下游水道情况,由于缺乏文献记载,也不易考证。

黄河下游的决口与改道,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上游植被的破坏导致水土流失,大量泥沙进入下游地区长期淤积,使得河道抬升高出地平面,从而导致决口、甚至改道。通过历史学者的研究可知,上古时期上游植被破坏很少,黄河泥沙含量远低于后代,因此黄河下游流经区域相对稳定。但是,随着文明的蓬勃发展,黄河沿岸人口的不断增长,农业的开发。上游的植被不断被破坏,造成黄河泥沙含量逐步的增高,这条母亲河的名称也由最初的大河、河、河水变成了黄河。

根据学者考证,商代黄河下游的流向从今郑州附近北折向东北方向,流经卫辉市后大致呈东西流向,至今浚县西南的古宿胥口后继续向东北,流经今河南省濮阳市西,再向西北流至今河南内黄县西北,再流入《禹贡》记载河道。

商人擅长畜牧,驯养牛羊,以牲畜为运输工具与其他部落方国展开贸易,是华夏文明地区最早展开商业活动的部落。商人强大后不断南迁,进入黄河流域后战胜夏,成为华夏文明的执牛耳者。

商人的崛起、兴盛与衰亡,一切都发生在黄河流域,母亲河见证了从商部落到商王朝,再到王朝覆灭的全过程。即使在商王朝覆灭之后,商人的子孙遗民,依旧在黄河两岸繁衍生息。

通过甲骨文提供的些许线索,今人可以发现商人的生活与黄河息息相关。甲骨文卜辞中关于商人活动在黄河两岸的记录很多,就目前所见与“河”有关的卜辞在800条以上,足见黄河对商人影响之深。商人主要活动在黄河两岸,黄河水滋养着商人,黄河水患也威胁着商人。因此,商人将黄河奉为神灵,加以祭祀,商人常对黄河进行祭祀,河神是商人观念中重要的神,有着与祖先神一样的崇高地位。

黄河在商代被称为“大河”、“河”或“河水”,甲骨卜辞中的“河”,既有对自然地名黄河的记载,也有神化的“河”神的含义。甲骨文中有“王观河”的记载,表明商王曾到黄河边观看黄河。“王寻舟”意为行舟,表明商王曾泛舟黄河。甲骨卜辞中常见的“涉河”、“往于河”、“至于河”之语,表明黄河是商人出行中经常途经之地。

贞:王其往观河,不若。(《甲骨文合集》05158)

乙亥卜,行贞:王其寻舟于河,亡灾。(《甲骨文合集》24609)

贞:勿乎涉河。(《甲骨文合集》05684)

庚子卜,㱿贞:令子商先涉羌于河。(《甲骨文合集》00536)

贞:乎往于河不若。(《甲骨文合集》00226)

翼乙酉敧至于河。(《甲骨文合集》045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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