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寒毒攻心（1 / 2）

这些从陈兵河北一路追过来的骑兵，看过王秃子在十万军中飞驰而过的风采，多少有些担心。

可武朝军人的傲慢，让他们自动忽略了生死，一字儿排开，成冲锋阵型。

三千对一人，这个胜率，还是可以算出来的。

风吹飞雪入冷眼，双方都不是省油的灯。

近三千人的骑兵，纷纷举起了手中长三尺三的阔背马刀。

“杀！”

马儿听闻号令，嘶鸣之后奔涌而出。

王秃子眼神凌厉，长枪在手，勇猛无畏。

他赤膊上身，这个浑身红色纹身的秃头男，像是一道闪电一样，提着长枪迎着骑兵猛扑了而去……

韩儿看得直愣愣的，这几乎是在送死。

然而，马上的两千多人鲜血飞溅。

杀声震天马蹄急，长枪裹血风雪住。

王秃子在两千多人的冲锋队伍中，像一尊杀神。

一盏茶的时辰已过。

王秃子赤铁长枪上挑起了最后活着的那名将领，浑身是血的样子，让人不寒而栗。

奄奄一息的周旭睁开眼：“王秃子，桂花酿没白喝，勇！咳咳！”

一旁的韩儿见周旭咳嗽得厉害，惊道：“殿下，你怎么样？”

周旭摆摆手：“无妨，小伤而已，也就是……咳咳！”

话未说完，周旭又晕了过去。

韩儿担心他被冻死，犹豫片刻，赶紧将他抱在怀中，用体温护着他，随后，目光看向了王秃子。

王秃子还站在那条线外，两千骑兵没有一人一马越过那条线。

单枪入中军，一人抵千骑。

周旭在韩儿温暖的怀抱中再次睁开眼，露出欣慰的笑容，终于倒在地上，手中的羊皮地图悄然滑落，被韩儿捡起。

韩儿看了一眼地图，详尽无比。

三千里冰原，山山水水，沼泽冰窟，大路小道，几乎全在图上。

最后画出来的，就是乌兰山阙前哨城以西的七十里峡谷走廊，还有秦淮海驻扎的陈兵河北岸三十里军寨详图。

“他是疯子吗？折腾一夜，就为画这张图？”

王秃子浑身是血，以冰雪擦身，这才回到周旭身边。

周旭实在太累，体内的寒毒窜行，常人根本无法忍受，睁开眼没一会，又虚弱得闭上了眼。

王秃子摸了摸他的鼻息。

周旭突然睁开眼：“秃子，本王还没死呐！”

王秃子放下心来，迅速要背起周旭。

狼军马部铁浮屠首领终于赶到，眼见周旭已经昏迷，大吼：“秃子！你大爷，你是怎么照顾殿下的？”

周旭呵斥：“怎么跟王秃子说话的？拿酒……”

话未说完，周旭轰然倒地，砸起一阵冰雪。

这一次，他是彻底晕了。

……

上午的乌兰城外终于迎来了一对黑甲轻骑，早有鬼医角半仙沿途等待。

在他的身旁，站着数百位金袍护卫，另外还有银袍护卫和乌兰城老弱病残守备军，把夜里抢回来的几十万石粮食朝城里运。

沿途百姓纷纷出手相助，有乞丐有难民，却无一人哄抢，遇到从马车上掉落的粮食，还有人主动抬起，重新放回到马车上。

军民和谐。

周旭被马部黑甲铁浮屠带着金袍护卫护送到乌兰城外东门下，鬼医角半仙急切上前，摸了周旭的脉搏，无奈摇头。

“寒毒攻心，周老弟，你这回，怕是凶多吉少啊。”

角半仙又到耄耋之年，但保养得十分不错，鹤发童颜。

早些年，角半仙随老静王驰骋疆场，专门负责跌打损伤的外伤治疗，黄石之术炉火纯青，虽不能生死人肉白骨，倒也能延续断肢，只要还有一口气，就能拖他三五个月。

但他“半仙”之名，可不是靠医术得来的，而是在赌场。

乌兰城有个最大的赌场“和盛号”，是乌兰城最大庄家，也是最大的钱庄老板胡有为所开。

当年角半仙从战场上下来，多半是要到和盛号耍上一耍。

也不知道是这老头运气爆棚，还是出了老千，不管是二十一点还是牌九，他都能大杀四方，哪怕是庄家摇出了三豹子，他也能摇出五豹子。

和盛号大小赌徒，都把他奉为神明。

但胡有为派了高人监督，也没发现这老家伙到底是怎么赢的。

既然开了赌场，那便是有赢有输，输了认栽，见老头又是个老弱残兵，赢了百十来两银子就收手离开，再来便是三五月之后，活也活不了几年，胡有为也就没多计较。

胡有为也发现，但凡是这老家伙来了，赌场必然爆满，所以赌场输给角半仙三五百两银子，又能从其他赌徒身上赢回来。

角半仙无意中成了和盛号的招牌，也让角半仙赢了个“半仙”之威名。

周旭和他相识，也算机缘巧合，只因在“和盛号”和这脾气不太好的老头对阵，半仙的三豹子被周旭的六豹子吞了。

从此角半仙锐气大减，一蹶不振，但凡碰到周旭，那是逢赌必输。

周旭像是蚂蟥一样盯上了角半仙，只要有角半仙的赌桌上，必然可见周旭之风姿。

连续几个月下来，角半仙输得一无所有。

最后一场豪赌，角半仙赌上了一手一脚，摇了个六豹子，本以为大杀四方，鬼神难挡，谁知道周旭只摇了个一二三，最小的点。

角半仙见周旭那可怜巴巴的一二三，豪气万丈，一开骰盅，万万没想到该死的筛子竟然尽数裂开，成了一堆粉末！

本以为能借此转运的角半仙像是碰见了鬼，气得差点嗝屁，自掐人中才回过神，没能当场见了祖宗，知道其中有千，但没有证据，也奈何不得别人。

幸好周旭当天心情大好，赏了他三两黄金，又告知是在骰子里做了手脚，用力摇晃必然粉碎。

纵横赌场多年的角半仙眼睁睁看着周旭用一二三赢了他的六豹子，这才明白赌场无情这句话，自断一指发下毒誓若是再碰骰子，下辈子永远碰不得女人。

见角半仙发出这等恶毒的诅咒，又因为他在赌这方面的确有一套，惺惺相惜，当即和他结为知己，又将学来的千术倾囊相授。

角半仙却已大彻大悟，不再碰赌，专心研究修仙之术，整天捣鼓些仙丹妙药，多半是些壮补神药，深得乌兰城某些纨绔子弟的喜爱。

原本周旭对这位老半仙实在无话可说，可别说，在角半仙八十八高龄时，还真研究出能解燥毒的妙药，只是苦于没能找到高山冰蚕，否则也能替韩儿解了那该死的燥毒。

只是，角半仙一只脚已迈入九十大关，依然没能研究出解开周旭体内寒毒的仙药，整天愁眉苦脸，唉声叹气。

他在这冰天雪地的乌兰城开了家药铺悬壶济世，但瞧病完全只看他个人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