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谨记小陆同志的谆谆教诲 11（1 / 2）

2014年，殷未十九岁。

上学期还是一个月才有一次的月考，这学期就变成了每周一次的周考。距离高考已经开始倒计时六十七天。

艺考对于裴松然来说已经是早已完结的小问题，现在最主要的是每天执着于提高文化课的成绩，奈何之前的知识储备严重不足，现在每天对于别的同学是复习的课程，在裴松然眼里都是需要耗费大量脑细胞来消化的新知识；殷未每天像定海神针一样坐在教室里，书桌上堆满了习题册和卷子，做完这一套，还有下一套，完完全全一个答题机器，只有每天吃完午饭后，和裴松然两个人坐在一起放空大脑发的那一会儿呆，是一天中最放松的时候。

陆池闻深知高考冲刺阶段的痛苦，更是每天早中晚不间断的为殷未加油打气，不过发过来的短信往往都是一条一条的堆在殷未的手机里，等到晚上殷未上完晚自习放学后站在家楼下的路灯下面，把积攒的短信一条一条看完，然后回复给陆池闻一条长长的短信，回到家里再继续开始做一个答题机器。

高考倒计时三十五天的时候，新一轮考试的成绩单发了下来，殷未还是雷打不动的班级第七名，年级第七名。同样雷打不动的，还有成绩单上常年稳居首位的“邹祁”两个大字。殷未盯着成绩单看了一遍又一遍，把自己各科的成绩和前六名同学的挨个对比了一遍，然后又把第八、九、十名同学的成绩和自己的对比了一遍，发现自己和第一名的总成绩竟然差了整整四十分，殷未抬头看向班级门口的第一个座位，这位常年稳居班级年级第一的大神竟然在趴着睡觉。

大神每天和殷未坐同一辆公交，殷未每天六点半准时坐上公交，车里的人零零散散，殷未走到公交末尾，找最左边或者最右边靠窗的位置坐下，有时候靠窗的位置没有了，殷未就坐在最后一排座位上总是没人愿意坐的最中间，靠窗坐的时候看路边的风景，坐中间的时候就假装自己拥有上帝视角，然后在脑袋瓜里编各种奇奇怪怪的小故事。

公交开过三站，车上就会陆续挤满学生，到第四站的时候，殷未就会透过窗户看到大神站在公交站点，长长的刘海遮住一只眼睛，公交车的车门吱吱嘎嘎的打开，大神慢悠悠的走上车，往投币箱里塞进去一张一元纸币，然后就会朝着车厢末尾走过来，看到同样在车厢末尾的殷未，大神总是冲殷未点一下头，然后找个空位坐下，或者拉着晃晃悠悠的公交拉环挤在学生堆里。公交车开到学校门口，学生们呼啦啦的都挤到车门口，殷未总是等到最后一个下车，大神总是倒数第二个。然后两个人一前一后，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沿着笔直的水泥路，走过学校门口旁边小小的篮球场，走过路旁被栅栏围着的大大的操场，最后走过教学楼前的小花坛，同其他的学生一起，走进教学楼的大门，爬三层楼梯，转个弯，一直走到走廊的尽头，走进两人的班级。

大神进了班级的第一件事就是扔下书包趴在桌子上睡觉，就这样每天上课时听讲，下课睡觉或看书，除了吃饭上厕所，雷打不动的保持了两年，而殷未与大神，也一直都是只能在公交车上礼貌点一下头然后相对无言的关系。殷未坐在公交车上常常想，大神能认出自己是他的同班同学其实也是一件挺神奇的事。

看着趴在桌子上睡得安稳的大神，殷未叹了口气，自我安慰大神的智商我等凡人是没法在三十五天内追上的，可是自己居然和第二名还差了八分，排在自己后面的更是一分一分的和自己咬的很紧。就像是在参加一场长跑比赛，天赋型选手自己已经是望尘莫及，豁出命去跑一跑的话没准能得个靠前的名次，可是自己身后的八、九、十名也在拼尽全力的追赶着自己，也许下一秒就会擦过自己的肩膀跑到前面去。殷未顿时感觉自己周围的空气被压缩的更紧了，自己就像是游乐场里被装进巨大的充气气球里然后扔到水池里的人，只有手脚并用连滚带爬毫不松懈的一直把自己向前推，才能滚到水池的另一边来结束这场游戏，可是对于那些在气球里面的人来说，这只不过是一个娱乐的工具，在殷未的眼里，这却是一场关乎生死决定未来的比赛。

午饭的时候，殷未不仅多吃了两碗饭化压力为食欲，还比往常更加沉默了。裴松然叼着筷子看着殷未这一言不发奋力往嘴里扒饭眼中还饱含杀气的样子，终于忍不住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扔：

“小未未，我知道你自从上了高中就食欲大增，可今天你这属实是有点吓人了啊。”

殷未被裴松然这一番话惊的恢复了神智，连忙撂下筷子，一边嚼着嘴里的饭一边看着桌子上摞的三个饭碗，毅然决然的放下了筷子，咽下了嘴里的最后一口饭。

收拾了餐具，路过奶茶店的时候，殷未眼巴巴的看着裴松然：

“然然，我觉得我还能溜溜缝。”

裴松然冲殷未翻了个白眼，拍了拍殷未的脑袋，还是拉着殷未走进了奶茶店。

两个人坐在学校运动场的草坪上，裴松然开始循循善诱的劝导殷未：

“你以后不能再这样了，高三压力大我知道，你们尖子班的压力更大我也知道，那你中午吃饭那个样子真的吓到我了，你学习都够好了还那么拼搞得我心理压力也很大啊，还有你一下子吃那么多，吃坏了怎么办啊。”

殷未捧着奶茶，点头如捣蒜：

“嗯嗯嗯，我以后不这样了，不给自己那么大压力，也不带给你那么大压力，快来吃个小蛋糕，吃点甜的心情就好啦。”

裴松然接过小蛋糕咬了一口，看到殷未拿着叉子也在吃，惊奇的问道：

“你中午都吃那么多了，还吃啊？”

殷未咽下嘴里的小蛋糕，又喝了一口奶茶，冲着裴松然一乐：

“啊，我溜溜缝。”

裴松然突然觉得，自己对于认识了十多年的殷未可能还了解的不够透彻。

晚上，殷未站在家楼下的路灯下，按照惯例查看陆池闻发给自己的短信：

“小朋友，早啊，今天也是要加油的一天啊。”

“中午吃了什么好吃的来云分享一下。”

“上次你跟我说的考试，成绩应该下来了吧，又是值得普天同庆的好成绩吧。”

“要好好吃饭。”

殷未看着最后一条短信心想：今天是真的好好吃饭了，吃的还挺多。又翻了一遍短信，殷未开始在对话框里打下要回复的内容，打了一半，又一个字一个字的删掉，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方悬了半天，终于还是按下了那个本只属于大年三十的拨号键。电话很快就被接起来，耳朵里充满了那个熟悉的洒满阳光味道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