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初生不杂(3)(2 / 2)
白麻绣黑纹,纹稀松,却不糙,看着还有几分清新脱俗。
桑姨不忍心再看他顶着红通通的眼,琢磨着把纹绣稀些,成品跟期望的差不多。
母亲却一把抢过衣盘,扔在茅箪上。
头次怒目而视,他被迫化回原体。
拔羽时,他这里拔根,那里拔根,伤口便不显眼。
虽然疼了些,可倘若母亲执意要看,看了这些不大的伤疤,便不那么心疼了。
缺了羽,结了痂的地方,母亲一眼便找到了。
手伸了又缩,几次了后,母亲一狠心,指尖刚触到羽,便如针扎了下抽回。
母亲不耐烦道:“出去!把衣服穿好再进来。”
他看了眼母亲的背影,单薄的身子,坐的笔直。
翼上两爪勾着衣,他缩了些体型,乖乖出了门。
黝黑沉沉的天地,暗绿茫茫的凤蝶。
“惟一的一只黑身䴅。”他背靠着窗框,一边看着压得他喘气都不舒服的景色,一面听着母亲的自言自语,“这么不爱惜自己……以后要怎么办?别离苦,要如何面对啊……”
心胆俱裂的他跌倒在地,泪流不止,踢蹬着泥,往前爬。
泥浆倦怠着溅洒,一浅坑渐成。
一块瓜大小的石滚着砸下,还在踢蹬着的脚碎响一声,瘫软在坑上。
恶梦,这是梦!
是每夜的梦!
他要醒来!
他想打醒自己,可手动不了,一点知觉都没。
想摇头,头像被泥吸住,草缠住了,动弹不得。
然而一个人,还是两个人?
这从天而降的人声,让他的心死了!
“不是说过,禁止人入弃山吗?”
“她因是没听说。”
“吾一剑斩出,挽回不得。”
“主,一个人罢了!何须劳神……”
“即日起,汝不必上泰山了!”
“臣钳钳之语!求您恕台口不择言之罪!”
“一人命,一人偿!”
母亲要是看到他以泪洗面,疯疯癫癫在脱扈残体上找了十年,找到手绳后,肝肠寸断的哭了一个月,又伤心了数十年,她定会一脚踹飞他,太没出息了,面子都丢光了。母亲说他胆子小,恶梦惊醒,哭着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抱着她不放,是肉鸡和小鼠的懦弱。
可她不知,梦里——她死了!
梦里——他死了!她眼淌着血泪,踉跄着走向悬崖边缘,跳了下去。
他喊着她,不知多少声。
他恸陶着,不知多少次。
重现的画面,真的来临时,那些猝然体会生离死别的人,他竟比它们更难做到释然。
尘云的凛璃剑,他拿毁了它的信念,活了三十年。
他百试不厌的把它偷出少昊殿。
第一次,他带着剑回到归山。
改头换面的进入村子。
十六七间石屋,剩下的住户不到一半。颠沛流离的生灵,接踵入住其余三方的群山。
北方严寒,群山险峰,适宜避祸,但决不易生活。
在母亲的簟上躺着和泪睡了几日。
他便靠着门框,仔细着找它的薄弱处。
清凉宜人,又冷得像万人心死的落雪,这气息从东南方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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