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无贰尔心(2 / 2)

他没力气去解释。

没料到,趁着他好些了,她野马脱缰的给他办了。

太行神域里,他避他躲,意料过的结果,在所难免。

他不自觉捏紧绮服,仅存的一缕灰霭丝从指间溢出,浮沉跳跃着飘向浩空。

它在跟犹是潇潇苦雨的絮花嬉耍。

淡了,没了。

他故若磐石,仍一副漠然神色看着她的衣裳。

圬绿点点的漆黑叶影晃晃荡荡,申猴耍戏搔首着弓背趴在时之尺上,虽是只见弓着的背,便是今儿刚诞生的新灵,看着它的弓背稍想一下,也能想得到全貌正是只调皮而险诈的泼猴。抱臂倚着帝休的施堑非笑,右食指在臂上散漫的一点,摇晃不歇的叶停了。

泼猴破碎支离。

叶晃着他眼酸。

豕分蛇断没关系,杀鸡取卵眼好受了,才不亏大发。

“享亲则孝,诘祀维诚。”

“礼备乐序,肃赞神明。”

昭烈舞的唱词浑蒙。

可不难辨听。

它抑扬顿挫,气势磅礴。

伶伦恐怕没几日便要退位让贤。

嗓子受损,太乐一职力不从心。铁打的金贵天籁之喉,也禁不住如此连续一个时辰撕心裂肺的嗥鸣。

肃赞神明!

白起一番挖空心思的谋篇布局,实把济济漆漆拋逐脑后万里长。

依他所见所闻,白起和归顺的有志人士就差敲锣打鼓宣言,神明是蠢夫戆士。

铜锣唢呐,震天动地,配着伶伦古今头一遭疯吼之音,他赶忙消声,迟半响,他耳内回音三四日都别想静下了。白起等人先前便施了术,不动些小心思,神色可不会是从容了。他效仿之,明智而效果显著。

盛香的祭花祭草萋萋疯长,围着锡碧金银的青碧泰坛,众色眩曜,当真是很吸睛的新颖别致。

脱漆陶匏盛着断绽的兽头,缭乱的血浆,不动用透视之术,辨识它们是相柳、帝江、虺蛇、秃鹫,颇有些费力耗时。

茅席草草往那一扔,枯茅茎上噬虫的咬痕泛滥又荒诞。

扬臂水袖翩飞,踏鼓罄石环铃丁丁响,伎乐两人鸳鸯交颈,双宿双飞。

禹兽皮鼓,足俩人同立,漆着铃兰花汁的鼓侧,巧妙地绘制着主母与主灵行乐的情景,避人耳目且明目张胆。

七盘舞,他常招伎乐舞,独舞一人,且舞姿活泼,并无缠绵情爱。

他忍俊不禁,寰宇之神赏罢,是扶额降流火,还是兴意未尽?

尤其云熙的一身,那件腌臢的大裘冕,那款千钧重的基山髻,那些花红柳绿的发饰,那副鬼魅可比的妆容。

样样都是别出机杼的践踏神明威仪——

要不是无路可走,云熙二话不说降下死罪,一举剔除干净这些洋洋自得的毒龙。

奢熠荣辱不侵,以利劝水族君主平了要横冲的气。

任其指责三公,后果祸及同源的身后众龙族。

敬罢寰宇,便没二话拖着祭服妥帖的朝吟前往花坛宴席地。

苦了他,亚献完,非等祭祀仪式完毕,方可离。

见识到了白起的杰作,师君不知从哪里仿照而来的祭祀布置,他有点怀念了。

祂改都懒得改,干脆照葫芦画瓢,怎样都比这拟化工而夺巧的胡来强一点。

然他们的师君置之不理。

祂手指动下,放在几万年之前,白起吓破胆也不算重。

可不敢明着干藐视神明的事。

古人云,主灵百年不伤平四极,一剑断百山筑天堑,一句话划两界,徒手一晃天堑边造时之尺。

记着这些的人胆战心惊,谁还敢造次。

有勇无谋,听信妖言之人,断断续续有过多次。

结果都不怎么好看。

此时刻他们忌惮着的主灵,也许只剩替疼惜的徒弟梳发绾髻的力气了。

这样白日衣锈,他们的妄为顶顶大胆了。他钳起摇摇欲坠落于左眼上焦黑的叶,扔了后,在银火烧尽叶之间,直起身子,理了理袍,顷刻间䴅纹黄衮冕被一件银黑宽袍替换。

师君有些地方还挺通情达理的,祭祀完了,神可就地换服饰。再多穿一刻衮冕,他准会耍性子,把祭坛上交头接耳的那些人提前喂给失灵。

比起云熙那件他看着直犯恶心的九丝大裘冕,他这件多少过得去,挂满鹅卵石大小玉珠,意在拖死他。

他提挈着蓬散开的发,直起腰,同一刻两边的发丝缠绕着飞起,犀簪导固住,利落又桀骜。

宽愉妙颜,细瞧蛾眉轻搐,云熙跖着铃兰花骸走下泰坛。好几百步的花骸毯掩埋着数也数不清的狱法山藤刺,每一步无不刮肉抽血。明净不杂云泽铃兰花骸上,留下一道又一道新的绚亮金血。

师君目睹此情景,心还会纯一不杂吗?

一手带大的妹妹隐忍度日。

委屈了!

受伤了!

想依靠他,却扑倒在地上,灰头土脸的爬起来,揩拭掉泪和脏,揉着刺疼的腿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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