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2 / 2)

她指尖轻轻施力,捻着的酒珠爆裂:“拉上一星的生灵达成所愿,鳳夷能,我不愿。”

香甜的酒香扑鼻,放下手,刹那黏腻的酒液踪迹全无。

使性子看一眼,她怕压不住鳳夷的意识,杀了他!

五十九万年的怨与仇,她压不住。

加之她心里也有怨,鳳夷轻而易举便能掌控这具躯体。

此时的他,应当抵御不了她的力量。

——同风一般虚浮的流年,你要回首观望吗?

封印里的梧桐树下,鳳夷隔着石丌,漠然无物的眼里,久久不肯落下的泪,断了线,淌满了颊。

她没回答。

鳳夷渴望重见明媚的天空,见一见倾海之上的意中人。

她经历的漂泊和悲苦,跟鳳夷的渴求相比。

最不想回首的,便是本身的过去。

因为太苦了!

她因鳳夷的一念,待在他身边十万年。

又因他的得过且过,化作铃兰花灵。

百年间,她渐生大逆不道的情愫。

尘云顺势用她的情,和他的意,下了盘涤荡云镜的棋。

局上他和她悲痛不已。

她受着剔骨碎魂的鞭笞,无助地望着他,声声自证。

——不是我。

——师君……弑神者不是我。

——我不是魑魅。

他置若罔闻。

一次施堑谔谔戏言:“师君,别看祂目空一切,一旦认真对待,可是比谁都狠呢,十之八九会累及本身!无限期待呢,哪天那些人惹毛祂,是何景像?”

可他也是会软弱。

寰宇之神给了他刚佷的意志,相应的也让人心在他身上体现。

她的存在,便是寰宇对他的考验。

人境浮寄孤悬的几年,体味着种种践踏自尊的困顿。

她发自内心的认为寰宇之神,是看不惯她跟他喜乐平安。

想方设法的看绝望吞噬她跟他。

看一无所知的她垂死挣扎,看他徒劳无功的逆天而行。

她累了——

拼不动了——

也不能了——

令凤冷孤丁挥起握着空杯的手:“送给尼斯和图兰的礼物,你倒好给吾捏破个。”

逗留于空的酒珠,他把手搭在膝上的一刻,骤然下坠,咂着酋之塔、燕子掌、红稚儿叶片,哗哗响起的声儿,淹了淹人声。

“本想着让他们多看看,你捏破了个,缺了个,他们准不喜了!”令凤放下杯,拿起满酒的那杯,站起一拧身,坐到柱旁,保持屈膝的姿势靠着柱,“吾很不高兴!”

还耍孩子气呢。

望夙失笑:“神明的欢喜,我可不敢夺了。”

月华冷冽,令凤背靠柱,看着从云镜投射过来的月。

柱面刻着火神的衔蛇图。

黄沙绕身,雄伟的鸟群蔽日,刻画师极用心为其赋予灵魂。

但是,神明与之相差甚远。

他戴着一副青鸾纹琉璃面具,外露的口呷着酒。

她会意的低头一礼:“费心了!”

令凤瞟了一眼她,嘟起嘴来:“再跟你打一场,吾可招架不住明日的封印重塑。一张面具止了一场伤筋动骨的架,何乐而不为。”

令凤的脸跟他一样。

若将脸遮住,就是截然不同的两人。

她跟令凤心知其意不语,观赏着银蟾恣意播洒霜辉。

一杯酒饮罢,她看向手里的朱缨花:“每次看我之时,带些花来。麻烦您了!”

令凤看了她片刻,抿嘴一笑:“万年岁月漫漫,多少惦念之事,都会被淡忘。”

她不以为意:“可有些事与物,是亘古难忘的。”

想忘的事,大多忘不了。

想记住的事,大多也忘不了。

神若真能忘情,何苦记忆多困厄呢——命运神的话,欻忽闪现在她耳内。

原来那场梦,是神在挽救她与他的命运。

却被那时的她,当成是思虑堆砌而成的一场幻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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