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裁制(1 / 2)
黑白两方棋一枚一枚的飞起,复归原地,执戈严阵以待。
她出手伸到中枢位置,重拾那枚掉的黑子,直击西方疆场。
本就是诱引的白子,正如尘云意料的一样被剿杀,于此在东方有了扭转乾坤的馀地。
帝台之棋今次重现,是克平二坚的宸谟。
未有一人察觉,她惟有一事可作,便是无力的看着它蔓生。
七日前的夜,她平素一样,甘山宫内见过众臣,便返了日和殿,处理三公有意找添堵、找茬的文书。
阅览鎏银边装饰的白章,首句便一览无遗彰显了白起的得寸进尺。
——爱女需竹山纳物。
她沉着脸,提笔写下否字。
竹山毗邻泰山。
白起越发不愿做样子。
越发的有恃无恐了。
她压了压额,意气用事了。
刚想着将否字抹掉,改成可字,一朵晶莹的铃兰飞到手边。
她疑惑着看了半响,迟疑不决地展开折成铃兰的雾纸。
遇棘手事,详述于信寄给他,寄回解决之法。
是他给的承诺。
来信从未有过。
疏凉的雾纸写着寥寥几字,是一场反目的指示。
更是离别之示。
案上浮动的芙蓉形灯彻夜亮着。
灯光微微摇曳。
云液质罩子给它添了分莹澈,跟空荡殿内结合,寂净的使她想逃避。
不紧要的章、奏、表、仪一叠又一叠,它们投射到案上的阴影,像那蛰伏已久的魑魅。
手疲软得搭在案上,掌中的信悬着未坠。
她盯着桑主勉强作成的九丝冕服出神。
九丝九色缝合一身,污泥浊水。
意在贬贱她。
见了她带去的丝线,伊伊逐个摊开来看一遍,材地弱不说,编制成服,艳俗芜杂。
伊伊不知该从何处下手:“委实无理!当真要予织?”
宣德大族、扶摇大族携其支族,共同敬献九种丝线,作为织冕服的圣丝。
美曰其名,九种“名贵难寻”的丝线是为了搏她愉悦。
她怎能推辞!
穿上它示众,不亦乎昭告天下,她终还是同乎流俗、合乎圬世。
一颗鲜嫩的石榴从内里朽烂,挖去侵蚀好肉的腐肉,一柄尖利的刀刃,和一名下手果敢的执刀人。
这样才能保住好的,护得整颗石榴不会溃疡成一摊死泥。
空有高位的她一直闭着双眼,装作看不见民不聊生,任由他们的不臣日益扩大。
相干他们数不清的罪状,她听得见,感受得到,可她无能推翻秩序。
惩戒他们的后果,是促使他们放手一搏挥兵屠戮众生,逼尘云自戕。
更何况,他们已得到了天理。
天理可弑杀尘云。
他们有了良机,“倾”将会不复存在。
受着——
她必须收下冕服。
就算是带着蔑视。
她也要笑语的受着。
举起信,她静静地看着它飘入空中,焚烧殆尽。
清清浅浅的幽静铃兰香,慢悠悠弥漫开。淡淡的细烟缓缓扩散,舒脱迤逦,渐薄的向远处而去。
闻着熟稔的花香,她作了抉择。
狍鸮君主一改故辙,举族敬贡稀世珍品。
贪如狼恶,好自积财,不分孤寡,不恤究匮,是狍鸮之性。
君主流风敛财论千论万,逢人甚是吝惜。
往年,他供奉的祭品,贡献的生辰礼,形小如玑。
据夜仆间言传,扶摇之主理应流风续承。
他人面兽心,文武均出类拔萃,夜腥族之中他算得上是佳材,万众所期的下一任扶摇君主。更何况,梼老辞去君主之位辅佐红云之前,多次当着夜腥众族主君的面夸耀他能力出众,可担下扶摇之主的重任。
最后坐在扶摇主位的是荣宸,没有人知晓梼老为何最终将扶摇之主的位子传于荣宸,而不是一直看好的流风。
荣宸继位当日,身居扶摇支族君主的流风只派幺儿前去,礼物豆子般大的琉璃珠。荣宸面皮抽了抽,不动声色地收下。看荣宸收下礼,流风幺子连座都没入,谈笑了半盏茶,说一声都没有的离开。
众说纷纭,有些认为是尘云的决定,流风贪恶,唯恐不守法纪。另有些人以为是梼老爱子,不忍卒睹子孙居于人下,束手束脚做堂上臣。
这两类传闻,口耳相传的尤为遍及。
深信的缘由也很足够。
其内因,梼稷含含糊糊不愿解释。
这次流风的壮举,无人不知。
四嚣抬着云霞與,一路声势浩荡行至甘山西麓。流风掀瑾瑜之帘出,锦衣华服,肃穆庄重的献上十件物品,前往山麓收礼的夜仆惊诧莫名,见持礼盒者不满,只得迎着他的目光命人收了礼盒。
云霞與,神的御與。
日月星纹,主神独有的圣纹。
夜仆诧异的不是他逾矩,而是那十件奢华的珍宝。
主母默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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