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树欲静而风不止 2（2 / 2）

他只能和其他同事说一声，希望帮忙转告一下。

刚回到家，门口已经聚集了一些亲戚在抽烟，看到他回来纷纷给了他一个节哀的眼神，示意他快进去。

他浑浑噩噩的走进奶奶房间，看着家里大伯和其他亲戚正在给奶奶一套又一套的穿寿衣。被癌症折磨瘦骨嶙峋的奶奶此刻看起来却无比臃肿。

王太波一阵后悔，昨天中午自己还给奶奶做了她喜欢吃的菜，陪着她晒了太阳，和她说自己明天要去上班，挣了钱给她买药买营养品，这次买回来的东西不要舍不得吃，孙子现在也能挣钱了。

似乎那晒太阳的情景就像做梦一样，昨天还暖和的手现在却僵硬的让亲戚穿衣都不方便。

上午出门的时候奶奶因为夜里疼的厉害刚刚睡着了，他和奶奶说我走了，奶奶还转头看了他，说：“你一个人在外面要注意身体，多回来看看我们”。

他含着眼泪说我过几天放假了几天回来，要放一个星期呢。

可是短短几个小时他就与爱自己的奶奶天人永隔，再也听不到奶奶喊他小二了。

姑妈在旁边早已哭的喉咙沙哑，哽咽的说：“你奶奶是最爱你的啊，她一直坚持着要等你回来看你一眼，现在你也回来了，最后一顿饭也是你喂她吃的，她心愿了了”

“临走还不忍心让你看她最后一面，想让你安心出门呀”

姑妈说着又难掩心中悲伤，再次哭出声来，拉着她母亲的手喊着“我苦命的妈啊”，似乎老人还能听到一样。

接连的奔波又加上突闻噩耗，王一感觉到头一阵阵的犯晕，家里胡乱找了几粒药吃下，迷迷糊糊睡下。

醒来时已是后半夜，父亲依然坐在堂屋和姑妈大伯们讲话，抽烟。

父亲除了眼睛红胀以外，情绪稳定，似乎如此悲痛的事他只是个旁观者一样。

成年人的悲伤，犹如抽丝剥茧，一丝丝的痛，但却长的没有尽头一般。

这个道理，王一还没有感受到，他只是看着呆呆坐在门口的爷爷难过，想到爷爷说的“你先走倒也是解脱，毕竟有我曾经照顾你，可是我要怎么办呢？”而难过，听到奶奶的儿女、姐妹一声声的呼喊而难过。

随后的几天，王一犹如木偶一样在家里陪着磕头，帮忙，迎接那些远到而来的亲戚，认识一个又一个血液里面流着有着部分相同的带着悲伤的人们，即忙碌，也空虚，心中隐隐地痛。

经过繁琐的流程和庄重的仪式，全体亲戚终于要把奶奶送上山了。

那座埋着她父母的山头，那座她操劳了一辈子的山头，那座她可以看向无限的远方却再也走不出的山头。

她从此可以每天和父母看一样的风景，可以不用再承受病痛的折磨。

完成全部安葬流程，亲戚全部先走了，王太波一家准备走时，他爸爸看着孤寂的坟说。

“妈，我们走了，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

王太波心中迟钝的悲伤终于犹如决堤的洪水一般泛滥开来，他只能抬起头让流泪不那么明显。

中国式男人，连悲伤都不敢光明正大。

王太波恍然明白。

世间再也没有一个这样关心他的人，再也没有叫他“小二呀，小二”的奶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