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声叹息回首无望(1 / 2)

陈珏醒来后缓缓爬出帐篷,他总喜欢在假日钻进山林野谷,他坐在草地上望着东边发着呆。旁边卡斯炉烧着水,他喜欢醒来就喝一杯茶,点一只烟,听着清晨鸟鸣,观云海日出。

水开的声音打破了他的思绪,他拿过水壶泡茶时总觉得哪里不对,好像一夜之间绿植恢复了好多,甚至有些过于原生态了。

看完了日出,他转头开始收拾,今天是最后一天假日,明天又是怨气满满的打工人。就在这时他突然发现貌似昨日收拾好放在帐篷边的一袋垃圾不见了,他四处寻找,始终找不到,心里想着大概是被松鼠什么的偷走了吧。

将没吃完的生土豆混着辣椒酱等调理装进麻布包,又把帐篷睡袋收拾好,一个硕大的背囊就这样装的满满的。背起背囊,左手拿着一把野外匕首,看了眼住了两天的营地,满足的一步一步朝山下走去。

陈珏兜兜转转来到山下已经是下午了,他惊讶的发现自己貌似迷路了,这里怎么跟上山时差的那么多啊。他大学时,父母因为意外双双去了,从那以后他就渐渐封闭了自己,找了一份客户经理助理的工作,过着两点一线的生活,以至于他每每假日露营都不会带手机电脑,他感觉只有在山谷里才是真实的自己。

现在他在山脚凭着手里的指南针有一头没一头的找着,他明明记得将车停在了山脚一户老乡家的门口,还给了两百块的停车费。怎么下山之后这里有山有草有小道,就是没有人呢?

黄昏时分,他疲惫的坐在一颗大树下,他确信自己迷失山野了,本着天大地大肚子最大的念头,他搭起篝火准备烤几个土豆吃。

火刚刚升起,这时他隐隐约约听见了什么声音,好似人走路,又听见了马叫声。他连忙熄灭了火堆,用湿土盖住确保不会点燃树木,背起行囊朝着声音的方向匆匆赶去。

他没走几步,突然感觉一痛,接着双眼一黑就晕了过去。

两个身穿麻衣,手拿弓箭,腰间挂着一把刀的凶人站在陈珏背后。年老的一人打了个手势,山林中又钻出一人,三人将他捆好,封了嘴和眼,匆匆背着他进了林子。

“传令,就地扎营,斥候外放二十里!”

大红马驮着一位全身披甲的将军,狰狞的面甲遮住了她的面容,若不是声音传出,谁也不知这竟是一位女子。

女将军巡视了一圈军营后,走入大帐坐在案边,看着案上的地图心里计算着。披甲侍女端来一盆清水,一边帮她卸甲一边轻轻擦拭着她的手臂。

“启禀大将军,斥候在十里外抓住了一个人。”

一个披甲女校尉走进来说道,女将军有一丝不解,她盯着那女校尉说道:“一个什么人?”

“这......还请大将军挪步前去查看,我等不知。”

“放肆!你们过了两年安逸生活,连规矩都忘了吗?拖下去,军棍十!”

“大将军,那人面容似汉人,却不着汉人衣冠,也不着突厥衣服,穿着奇特,属下实在不知他是何人。”

女将军一下来了兴致,世间奇人何其多,她倒要去看看这是个什么人。

“引路,要是谎报,重罚!”

陈珏醒来时发现自己被绑着,很不人道的把双手和双脚在背后绑在了一起,嘴里不知道塞了什么东西,一股恶心的味道一直萦绕在鼻中。双眼也被什么东西绑着,根本看不见。

他只能不断的呜呜,示意自己醒了,快来个人。他做梦也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被绑架,自己也没什么绑架的价值啊,一定是绑错人了吧。

陈珏被解开绑在眼睛的带子后,他看见自己在一处帐篷里,昏暗的帐篷里只有一根火把供照明。眼前有着三人,一位身穿铠甲的人,还带着一个狰狞恐怖的面具,他身后站在两个穿着半身甲的大汉,也带着狰狞的面具,手里握着横刀。

陈珏哪里见过这种阵仗,说了一句某种植物,就晕了过去。

“大将军,是否将他弄醒?”

身穿铠甲的人点了点头,他身后的那位大汉提着水桶就朝陈珏泼了过去。凉水一激,陈珏瞬间醒了过来,他又看见了那副光景,他呆呆的看着。

“汝是何人?从实道来,敢有半句假话,小心你的皮!”

“呜呜呜呜呜呜。”

这时他们才摘下陈珏的封嘴,陈珏一下就吐了出来,狠狠的呼吸了两口新鲜空气,他盯着那位明显做主的人,陈珏想都没想就吼着:“你们绑错人了!某种植物,你们会不会做事啊,看看清楚我是你们要绑的人吗?”

“放肆!”

一声呵斥让陈珏清醒了几分,他这才想到那些人要是真的发现自己绑错人了,还不得摸了自己的脖子,他们觉得干得出来,为了自己的小命,陈珏双眼一翻又昏了过去。

不等他有所防备,又是一桶凉水泼来,陈珏无奈的睁开眼,朝着那主事人微笑着,他说:“大哥,我认了,您要我怎么着我就怎么着,犯不着走上不归路不是。您说吧,绑我干嘛,我一定配合。”

“哦?既然如此,那你先说说你是谁?”

那主事人的声音明显是女子声,虽然霸道但是的的确确是女子声。陈珏赶忙顺杆爬:“姐姐,你都把我绑了我是谁你清楚啊,您说要求吧,我一定配合。”

“放肆!这位是我娘子军大将军,也是你能攀缘附会的!”

突然一棒打在陈珏背后,手痛脚痛背痛三痛齐发,直钻脑海,这下陈珏真的昏了过去。那人正要再泼凉水时,女将军阻止了他,又探了探陈珏的鼻息,发觉陈珏真的昏了。

“等他醒来再好好询问,想来不是突厥的探子。马叔,不可再动武,若是无事,明日我们走后等一炷香,就放他离去吧。”

“属下遵命!只是我军行进本是机密,不如将他......”

“不可,天下乱了太久了,留他一命吧。”

陈珏此时已经有了意识,他装做昏迷,听了大概,想着自己要不是遇到一群疯子了,要不就是穿了。

一夜无话,天明时分陈珏听见了步履匆匆的声音,他猜测应该是那些人要走了,他继续装昏,等到那些声音渐渐远了,他才慢慢醒来。眼前依旧是那披甲大汉,他这次没有面甲覆盖,陈珏这才看清那人的面容,好吓人的大汉,虎目浑圆,双眉厚重,一道可怖的疤痕从右眉直冲左脸,张牙舞爪的胡子覆盖了大半张脸。

“壮士,给点水吧。”

“汝是何人?”

“我啊,一个游子罢了,红尘浮萍心念归乡。”

大汉一刀劈下,只一下陈珏身上的缚索就一一斩断,他连忙起来活动了下筋骨,这才跟着电视剧里看来的,抱拳对大汉行礼,陈珏想着先陪他发疯,逃出去再说,这可太离奇了,说出去谁信啊。

“你叫什么?家乡何处?”

“姓陈名珏,蜀地人士。敢问将军尊讳?”

“当不得将军,吾乃娘子军校尉马三宝,公主心肠好,你速速离去吧。”

陈珏又行了一礼,马三宝将陈珏的背囊拿出,就出了帐篷。陈珏赶忙查看背囊,发现被人翻动过但是东西都没有少,这才放心,拿起一个面包就狠狠咬了一口,他饿极了,心力交瘁都不足矣形容。

这时马三宝又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水囊和一块不知道是什么的灰色东西。马三宝看见陈珏大口大口的吃着,悻悻然的将水囊扔了过去,然后咬了一口那块灰色东西。

陈珏看了看水囊,拔开盖子微微倒了一点润了润嘴唇,又看见马三宝艰难的咬着不知名灰色东西,他又从背囊里拿了一块面包递给马三宝,想了想又把剩的那一罐午餐肉拿出来递给了马三宝。

“校尉尝尝我的干粮,也算我报校尉赐水之恩。”

马三宝看着手里的午餐肉罐头,心里很是诧异,这是上好的钢,这人居然用钢来装吃食?

陈珏见马三宝呆呆的看着罐头,索性将背囊里剩的最后一罐红烧肉罐头也给了马三宝,可怜的一个罐头就看半天,看来是真有病。

陈珏见马三宝看着手里的罐头不动,他就拿过罐头,这时马三宝突然抓住陈珏的手,恶狠狠的盯着他。陈珏赶忙微笑着赔礼,他说:“这不是看校尉不知如何食用,我就自作主张要给校尉起开,得罪得罪。”

马三宝这才松开陈珏,陈珏熟练的用开罐器将午餐肉罐头打开,递给了马三宝。

马三宝盯着陈珏,右手悄悄握住了腰间挂刀的刀柄,陈珏暗骂了一声,就着开罐器从罐头里掏了一块放进嘴里嚼着,混着面包一起吃了。马三宝这才放心,一口下去他惊觉到咸味和肉味,他吃惊的说道:“公子恕罪,先前多有得罪。”

陈珏也不知道马三宝又是哪根筋搭错了,挥挥手笑着说没事没事,随后又从背囊里拿出了烟,抽出一根递给马三宝,他自己也点了一根。吞云吐雾的样子看呆了马三宝,陈珏顺势要给马三宝点烟,马三宝连乎不敢,他立马跪了下去,磕了一头。

“承蒙仙人赐宝,我自觉无福消受,想要留给我家公主,还请仙人答允。”

陈珏叼着烟,玩味的看着马三宝,觉得他病的不轻,笑着说:“全凭校尉做主,日头不早,我就离去校尉不用送了。”

陈珏背着背囊刚走出营地,马三宝牵着一匹黄色大马赶来,又点了一员亲兵。

“仙人,还请收下,我这亲兵护送您出山,免得被宵小打扰。”

陈晓看见马背上还有一个褡裢,摸了摸从里面掏出了一吊铜钱,他笑着看着马三宝不说话,马三宝赶忙告罪,又从怀里掏出两块金子放进褡裢里。

“凡俗之物,还请仙人笑纳。”

陈珏一阵无语,想着眼前人真可怜,一时心软从背囊里拿出了一盒抗生素和一瓶碘伏递给马三宝。

“看你也是经常受伤的,此物拿好,受伤了将这瓶中之物均匀涂抹在伤口周围,然后吃一颗盒中之物。一切自有缘法。”

说完不等马三宝回应,陈珏牵着马就走了。马三宝看着手中抗生素和碘伏,尤其是碘伏,马三宝看着这不大的琉璃瓶想着陈珏刚才的话语,自觉这一定是仙药,他将那瓶碘伏藏进怀中贴身存放,又把那盒抗生素藏在盔甲的夹层里,重重的朝仙人离去的方向行礼。

陈珏牵着马沿着山中土路走着,他走了一天直到黄昏时分才看见远处有一个镇子,他赶忙掏出望远镜看去,那里阡陌交通,行人了了,都穿着麻布衣服盘着头,有马车一二,其中还有三三两两衙役巡逻。他不敢相信,又仔细看着。刹那间他跌坐在地上,脸色惨白,心里万马奔腾,惨了惨了,真的穿了?

陈珏连忙叫来那名亲兵,询问那是哪里。

“回禀大人,那里应是茂县。”

“当前是什么年月?”

“今日武德五年十月初六。”

陈珏想着自己一定是还在梦里,他找了一处荒废的小道观,匆匆收拾了一下拿出睡袋就睡了,他想着一定是自己糊涂了,醒来就好了。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他走了很远,亲兵说快要到京畿了。陈珏无奈的接受了现实,自己真的穿了。这天他支开了亲兵,独自一人在山顶用望远镜看着不远处的城镇,他痛哭,他大笑,他无声,他在山顶发疯。

又过了两天,他下山了,让亲兵去县衙帮他置办了些田地,买了一座废弃的一进小院,他在此地安家了,此处归京郭县管,离帝都长安八十里。随后他将亲兵放归,给了亲兵一个包裹,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嘱咐一定要交给马校尉。

陈珏看着远去的亲兵,默默的想着这事一定要成啊,你一定要活下去啊。他给自己选了一个大腿,就是那位女将军,大唐平阳公主!他因为工作的关系经常和一位老学究打交道,因为上司很想要老学究为一款产品站台,他也就学了一些老学究的研究领域的资料,这才了解了初唐的历史。

陈珏回到小院,叫来了买来的三个人,他一边感叹万恶的封建社会一边观察着这三人,中间那位是旁边两个小人的爷爷,他是在买这处院子时看见这三个孤儿寡爷,见他们可怜这才收留了他们,亲兵不知怎的就去给这三人办了奴籍。

“这是你们的入籍文书,我也不知道不收是怎么办事的,你们别往心里去。”

陈珏还是接受不了使人为奴,给三人确认无误之后就把那张文书点燃,当着三人的面烧了。

“小郎这是何意?我做错了什么,您千万不要赶我们走,还请小郎给他们一条活路,实在不行老奴自会了断,请小郎救救两个小子吧。”

“老爷子这是干什么,我只是让你们入了良籍。”

“小郎说真的?”

田老爷子不可思议的看着陈珏,陈珏看扶不起跪着的三人,就把他们的放良文书交给了他们,田老爷子拉着两个小子给陈珏磕头,其实田老爷子不识字,不知为何他相信陈珏没有骗他。

“我雇佣你给我做事,每月给你十文钱,两个小的每月三文钱,大的那个做我的书童,小的那个就帮着你吧。”

“这可使不得,小郎给我们一家活路,小郎万万使不得。”

刚扶起的田老爷子说着又要跪下去,陈珏见不得人如此,他装作要发怒的模样才定了这件事。

“以后田老爷子您就帮我看着那些田地,找几个您信得过的人来打理,租子就按三成收。咱们也是有缘,以后搭伙过日子吧。”

田老本是旁边村子的,前些年一伙匪徒打马,霍霍了他的村子。整个村子本就没多少人,这下更是没了活路,纷纷逃离自寻活路。田老儿子大业年间征召去了高句丽,没活下来,儿媳也被那伙匪徒凌辱,投了井。他带着两个年幼的孙子就这么有一顿没一顿的乞讨着,陈珏遇到他们时,老爷子当即就给陈珏跪了,让陈珏行行好买了两个孙子。

“老奴知道了,小郎还有什么吩咐?”

“别老奴的叫了,以后我们家都说我,再有就是明天县里有人送粮来,你清点一下,收好。田大,田二你们这几天跟着爷爷做事,过几天我教你们读书。”

田老听到陈珏要教自己孙子读书当即又要跪下,这年代读书识字可是想都不敢想的事,这已经不是救他们的命了。

“行了,别一副软骨头模样,做事吧。”

陈珏来唐之前一直孤家寡人,不是上班就是在家,他一直不敢与人太过于亲近,来唐以后还是如此。田老那双沧海桑田历练的眼睛看的出陈珏心里藏着的疏远和孤独,他只觉得这是小郎作为主人应有的。陈珏之前大概只有老学究这么个忘年交了,老学究当然看得出陈珏的意图,但是陈珏把一切都放在明面上的做法,老学究很喜欢。老学究也曾劝陈珏年轻人要多一些朝气,后来也就不了了之了。

转眼就是腊月,马上就要过年了,陈珏每日都会在后院教授田大田二读书,学的是三字经,自从陈珏去县城买过一次纸之后他才知道为啥叫洛阳纸贵了。一刀纸一贯,还不是宣纸,那纸脆弱的陈珏都不愿称它为纸。那天起,陈珏做了两个沙盘,田大田二每日要在沙盘上学六个字。

“人之初,性本善。”

陈珏找了块木头,忙活了三天才将三字经完整的刻出来,他尝尝感叹某种植物,刻完最后一个字之后,这块木牌就挂在后院书房,田大田二也就开始了学习生活。陈珏读一句,他们跟着读一句,每天学一句,刚好六个字。

学完之后,陈珏会带着田大田二锻炼,他深知在大唐一场普普通通的感冒就有可能要了人的命。

“小郎,人已经找好了,是我以前村子里的,知根知底。”

自从那日陈珏让田老找佃户,田老一直在寻找以前村子里的人,这年月只有血缘才能让人一起过日子,尤其是这乡下。

“嗯,这几天让大家受累把地都翻一翻,把草根什么都都收集起来烧了,灰留着开春了翻进田里,每日提供三餐。开春了留两亩地,其他的按规矩种吧。”

田老正要走,陈珏又叫住了他,拿了一贯钱给田老,让他去县城买头猪,买点酒,为过年做准备。

腊八,陈珏到底还是放下了心中的那份希望,他今天醒来终于不再想着醒了就回去了。早早洗漱好,他叫来田老,让他去找一个屠夫,今天杀猪。陈珏看着悄悄飘落的雪花,心里还是有那么一丝愁绪。

门前空地,屠夫磨刀即将霍霍对黑猪,田老却走来递给屠夫二十文钱。

“主家说下水都要留下,知道你们的规矩,这二十文钱就赏你了。”

屠夫不由分说,磨好刀就开始忙正事了。田老又从不远处的叫来三人,这是他以前村子的邻居,都是可怜人,如今是陈珏的佃户。

“小郎说明天都去家里吃饭喝酒,让把家人都叫上。”

就在这时,两个人骑马匆匆赶来,叫住田老问道:“老人家可知陈郎君住在何处?”

“阁下是?”

“我二人是娘子军马校尉的亲兵,赶来给陈郎君送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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