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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崽+日常+从无到有+爽文】水清一睁眼,破败的屋子,半个黑面馍馍,面黄肌瘦营养不良满脸关心的五个娃娃。

大嫂冷眼说道:“老二家的,三柱只是不小心撞了你一下,他还是个孩子,你跟一个孩子计较什么?”

“她们堂哥大了,卖了丫头片子给兄长娶亲,为咱们老范家延续香火那是你女儿的福气。”

偏心婆婆道:“这糠喂鸡太浪费,掺在糊糊里给女儿吃补身体。”

“女儿上桌吃饭?咱们老范家就没这规矩!”

水清:福气?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

规矩?分家!以后她就是规矩。

她的女儿她来护,谁也别想欺负她女儿!

分家后,叮,无污染鸡枞菌一百六十八一斤,是否售出?

大米两元一斤,是否购买?

水清庆幸分了家,不和婆婆嫂子住一家。

水灾?荒年?她用购物系统囤满肉蛋米面,坐看婆母一家吃糠补身体。

作为一路奋斗的女强人,她事业有成,却无儿无女疾病缠身。

临死前,她将全部身家捐给了贫困山区的女童,助她们完成学业走出山区。

怎么死人还能感受到后脑勺疼以及饥饿?

“娘,大姐做饭偷偷扣下来的馍馍,你快吃到肚子里别被阿奶和大伯娘发现了。”

一道怯弱的小小声音传来,伴随着瘦弱的手掌将一块烫手的馍馍递到她面前。

细瘦的手臂和麻杆一样。

消瘦脸颊上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显得格外大。

身上的衣服黑乎乎灰扑扑。

上面补丁摞着补丁。

东一块西一块,破破烂烂。

以及,眼前娃儿的古代装扮!

水清一脸懵逼。

她这是穿了?

眼前的孩子明显长期营养不良,大大双眼盯着手上黑乎乎馍馍时不自知的咽了口口水。

可哪怕肚子再饿,对手上热气腾腾的食物再馋,小小女娃儿也没有丝毫舍不得。

她看向自己这个‘娘’时,满眼的心疼和担忧。

见娘迟迟不肯接过馍馍,二丫有些急了,大姐可是一再叮嘱她给娘吃了补身体的。

二丫将手上的馍馍一股脑的塞进娘手上,担忧的劝道:“娘,你后脑勺流了好多血,得多吃些食物补补。”

水清看着手上黑乎乎的馒头,热乎到烫手,显然刚出锅不久。

肚子咕噜噜的叫唤,手脚已经饿的虚软无力。

她咽了咽口水,大大的咬了一口。

那一瞬间,水清的泪水差点夺眶而出。

太特么难吃了!

和白面馒头看起来只是颜色上的差别,但一口咽下去硬梆梆的,一点不蓬松绵软。

里面掺杂的全是麦麸,这放在华国就是喂猪的啊!

不,猪吃的都比这好!

她梗着脖子咽了下去,只觉得磨的不是很细碎的麦麸剌嗓子。

想到往后的日子顿顿吃这种黑面馒头,水清就很想回炉重造。

二丫将水清眼中的泪意当做激动,心疼道:“好吃吧,娘你慢慢吃,别急。”

水清:......她有没听错,这叫好吃?

二丫一边贴心的给水清轻柔拍着后背,一边劝道:“大伯娘生了四个儿子,阿奶说她是咱们范家的大功臣。

阿奶一向都是偏心大伯娘的,娘你怎么还看不明白?”

水清趁此时机快速整理了一下脑子里关于原主的记忆。

原主叫胡水清,夫君范进,是个读书人,目前为止连个秀才都还没考上。

好在为人勤勉,在城里做些抄书的活计,一天能有五十三文的收入——对于村子上土里刨食的人家来说算是非常高的收入了。

两人有五个孩子,两女三子。

老大老二是两个女儿分别十一和十岁,没有大名,只是大丫二丫的叫着。

老三范江,九岁。

老四范河,八岁。

老五范湖,只有七岁。

按常理,原主有三个儿子,在家里的地位应该是有的,至少不像现在这么低微。

但原主的大嫂生了四子一女,儿子多,又在前面;

原主一胎二胎都是女儿,自认矮人一头、低人一等,哪怕后面连生了三个儿子,在家里的地位也是一如既往的卑贱。

连带着两个女儿也被人呼来喝去。

一家人农忙时候下田地的同时还包揽了家里所有的活计,吃的穿的用的却是最苦最差。

二丫伸手摸了摸水清后脑勺上的血迹,忧心的开口:“即使要和大伯娘争吵,娘你也应该等爹爹回来或者我和大姐在的时候啊。”

那样的话,大伯娘和阿奶动手的时候,她和大姐也能挡在娘的面前!

至少娘不会受伤。

已经接受记忆完毕的水清,心里酸酸的。

原主之所以磕到额头也是因为她的婆母和大嫂要卖了大丫,给大哥大嫂的儿子范大柱说亲事下聘礼。

原主自然不同意——她还有三个儿子呢,等两个女儿嫁出去的聘礼省省说不定够三个儿子娶媳妇了,怎么能给大哥大嫂家的儿子娶亲用了!

一向懦弱的原主在和大嫂孙金花以及婆母推搡中,后脑勺着地,没了。

孙金花有四个年岁大的儿子傍身,根本不带怕的,连看都看一眼,身子一扭就走了。

范母有丝心虚,主要是怕在城里挣银子的小儿子回来了不好交代,喊来大丫二丫将胡氏抬回屋子里躺着后也就心安理得的走了。

两个女儿看着昏迷不醒的娘,哭的眼睛都肿了,如今更是冒着被打骂的危险偷出黑面馒头给她补营养。

水清冷哼,女儿凭什么要被卖了用来给儿子娶媳妇?

不管是堂哥堂弟还是自家亲弟弟娶媳妇,都不能是卖闺女换来的!

既然她来了,以后就是她说了算!

含泪吃了小半个黑面馒头的水清,即便梗着脖子也咽不下去。

一转眼,看到豆芽菜般的二女儿眼巴巴的看着她手上的黑面馒头,满眼艳羡。

家庭中,老二一向是最不得宠最不受重视的那个,尤其还是个女娃娃。

她将剩余的黑面馒头递了过去。

饿的直吞口水的二丫小小声道:“娘,你吃!”

这是大姐冒着被阿奶和大伯娘打骂的危险,从粮食中克扣出来的,她不能吃。

“我吃饱了,你吃吧。”水清不容拒绝的道:“你帮忙吃了,省的待会被发现。”

她身体不错,哪怕之前饿的手软脚软,但小半个黑面馒头下肚,已经恢复了不少力气。

没有水,硬梆梆剌嗓子的馒头她是实在吃不下去了。

看着眼前狼吞虎咽的二女儿,水清不知道是不是出于血脉还是纯粹见不得疾苦,心里又酸又涩。

“死丫头,又跑哪里去躲懒了!被我逮着了,当心晌午饭没吃的!”

“跟她那个好吃懒做的娘一样,惯会偷奸耍滑,磕碰了下就安心躺着不做活,一家子吃白食的!”

“大丫,晌午饭还没做好?再没做好你也别吃了!”

屋外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叫骂声,气势十足。

二丫瘦弱单薄的身躯瑟缩了下。

嚷嚷声过后,是巴掌重重落在后背的声音,即使传到水清所在的屋子里也格外清晰。

“不好!”二丫麻利的拉开房门,冲了出去。

院子里,大丫被按在地上打,周边站着一圈冷漠看着的堂哥堂弟们。

水清站起,试了试发现身体不错,哪怕之前饿的手软脚软,但半个黑面馒头下肚,恢复了不少力气。

恶人还需恶人磨。

特么的,让你们知道,她也不是啥好玩意。

她女儿她来护,谁也别想欺负她女儿!

第二章 看我表演

水清走出昏暗的屋子,就见院子里跪在烈日灼灼下的两个瘦弱单薄女儿,以及围绕一圈居高临下不依不饶的‘亲人’。

她环视一圈,没有看到原主的三个儿子,想来是还在外面干活没回来。

见到她出来,范母耷拉着的眼皮抬起,之前的心虚一扫而空,对着小儿媳示威:“老范家养你俩长这么大,给你们吃给你们穿。

咋滴,老范家的粮食就养出来你们两头吃里扒外的白眼狼?”

小儿媳就是个软柿子怂包,任人拿捏。

本来早上推倒了她不占理,但如今她教养出来的两个女儿竟然敢偷拿食物,正好用来敲打小儿媳拿银子出来。

老大家儿子多、负担重,老二家的儿子还小,老二又是个挣钱的,只有靠她腾挪帮衬大孙子们才行....

水清一听这话就烦!

这和‘你长那么大,不是也没饿着你’一丘之貉。

只不过前者至少没饿着冻着孩子,物质上给到位了,而范家却是实打实的克扣女儿食物。

当奶奶的人了,对着两个孙女,咋能没脸没皮说的如此理直气壮!

水清扫了眼屋子篱笆院墙外,端着碗边扒拉饭菜边伸长脖子看热闹的村民,低着头声音却丝毫不低:“吃里扒外?敢问婆母谁是里谁是外?

若我这个外姓人是外人,那嫁进老范家的婆母不也是外姓人?大丫二丫才是范家人,算不上吃里扒外吧。”

篱笆墙外凑热闹的妇人们哄的一声笑开。

“范嫂子,我记得你娘家姓黄啊,听村子上人喊了几十年范家的就忘了自己的姓了?”

“按你的说法,你儿媳妇是外人,那你不也是外人喽。”

“如此说来,地上的大丫二丫才是真正的范家人!哎呦,这‘里’呀‘外’的,真真不好分。”

晌午的日头毒辣的很,水清顺势将跪在地面上的两个女儿牵起。

两个女娃娃眼里还挂着泪水,挨了打的单薄身躯一起来首先是搀扶着她这个‘娘’,母女三人在大大的院子里紧紧的挨在一起。

大丫二丫憋回眼泪,娘竟然会护着她们?

护着让她在家没地位的两个丫头片子。

可娘真真切切的在她们挨打的时候出来了,而不是一如往常般次次躲在屋子里。

原来,有娘护着的感觉这么好.....

范母原本的打算落了空,愣在原地,半晌后张嘴说道:“那还不是她俩私自分配食物”

水清心里的白眼翻到天际,孙女给生死未卜的娘拿了半个黑面馒头在范母口中硬是跟犯了天条一样。

是不可饶恕的大罪!

她没顺着婆婆的话解释,而是转移视线追问:“婆母你看看你的两个孙女,十多岁了瘦的跟地里的苞谷杆子似的。

身上的衣裳几个堂哥穿过,补丁都摞起补丁了才临到她们穿,这就是你口中的给她们吃给她们穿?”

“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但既然你先说了,儿媳也只能说了。

两个闺女从小到大没顿饭是饱的!天天夜里饿着肚子睡不着,饿到肚子疼浑身发虚发软,天天伴随着肚子饥饿的咕噜声睡觉,你说这滋味好不好受?”

卖惨,谁不会?

围观的妇人们属于谁弱帮谁,“我说句公道话,范大娘你这也忒偏心了些。

又不是以前吃不饱的饥荒日子,不管食物好坏,总归要给孙女吃饱啊。”

“这么点子大的娃娃,女孩子饭量小,不拘哪里省一点也够她们吃饱了。”

“对啊,又不是半大的小子能吃穷老子,哎,话说范大娘你这几个孙子长的实在好!牛犊子一样壮实,怎么喂出来的照样给孙女喂呗。”

“哈哈哈,还用说吗?哪里舍得呦。”

......

范母嘴巴一张一合,想辩解,看了眼瘦的不像样的两个孙女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都是左邻右舍的村民,一个村子住着,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她也是个要名声的人!

孙金花听着村民一边倒的讨伐声,看着败下阵来的婆婆,眼珠子一转,笑着道:“孩子和孩子可不同。

有的孩子吃多少长多少,有的孩子吃再多也不长肉,都是吃一个锅里的饭菜,两个侄女不长肉可怪不得别人。”

“依我看来,终归是我家儿子有福气,侄女儿没福气罢了,不然大家看为何一样的吃食,单单两个丫头不长肉哩。”

范母听到这话支棱起来了,不住的点头附和:“对啊对,丫头片子没福气!”

哪有她的大孙子好,肉乎乎肥嘟嘟的看着就喜人。

小孩子嘛,就是要肥肥的胖胖的才惹人喜欢!

水清心里清楚的很,一个锅里一样的吃食?

一个能吃干的,一个只能吃稀的。

一个吃鸡腿一个只能啃鸡脖子,甚至这鸡脖子还只有一小节,这能叫一个锅里一样的吃食?

她没反驳,只是顺着说道:“大嫂既然这样说了,婆母也认同,那以后家里的吃食就一样吧,正好也看看女儿是不是有福气的。”

孙金花没想到胡水清打蛇随棍上,一时哽住。

倒三角眼直直的盯视着胡水清,眉头皱起。

不应该啊。

她这弟媳妇跟个锯嘴的葫芦似的,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平时低着头含着胸唯唯诺诺只知道点头的主,如今竟然敢怼她了!

她本意只是想说女儿没有儿子好,弟媳妇怎么转到以后儿子女儿吃一样的上去了?

范母不乐意了,孙女以后是别人家的人,吃的多了那不是浪费粮食么!

她急急的道:“那不行!”

说完见到一圈看热闹村妇啧啧啧的惊叹声,脸上讪讪,找补道:“女孩子家家的长胖了不好看,我做阿奶的要为她们以后亲事着想不是?”

挨在娘亲身旁,有了庇护的二丫胆子大了不少,她大声说道:“大伯娘说要卖了大姐给大柱哥娶媳妇,阿奶,被卖了的人还能自己说亲事吗?”

范母一张老脸立马涨红。

孙金花脸上也是通红,她恶狠狠的瞪了一眼二丫,转身对上众人道:“小孩子家家的乱说话,大家别信!”

真卖了先瞒着一段时间,等大柱把媳妇娶进门,外人大不了议论几句,时日长了也就淡忘了。

但还没卖就被二丫嚷嚷出来则完全不同。

不是战乱荒年,卖儿卖女的人家总归被人所不齿,到时议论的人多了唾沫星子就能淹死她!

一旦影响了大柱说亲,她这个当娘的更是范家的罪人。

之前一直没吭声的范大柱听到二丫的话后,又看了一圈议论纷纷的村上妇人们,抱怨起来:“娘,你看你一点小事都干不好。”

范母老脸挂不住,手往二丫直直的伸去熟练的准备掐她,嘴上骂骂咧咧道:“死丫头,你和大家说清楚,不然晚上打不死你”

水清身形往前,挡住范母伸过来欲掐人的手,温和的笑道:“婆母,我来说吧,小孩子哪里说的清楚。”

范母、孙金花等人不知为何,看着眼前笑容温和的人后背一阵发凉。

胡水清会替她们说话?

第三章 孙子可是传承香火的

换成之前范母根本不慌,但是自从胡水清撞了头醒来后,她是打心底认为小儿媳不好管了!

她目光落在两个小丫头身上,半是威胁半是哄骗的敲打:“水清呐,你是明事理识大体的人。

你和大家说说吧,一定要让大家打消咱们范家卖孙女给孙子娶妻的念头,咱们都是淳朴良善之人,哪能做出这等子不好的事?”

大丫二丫紧张不安的牵住娘的衣角,湿漉漉的双眼求助的看着自己娘。

她们忽然很怕,很怕娘帮阿奶和大伯娘说话,将这件事糊弄过去。

范大丫尤其的怕,毕竟娘在得知阿奶和大伯娘有卖了她的想法时,只是不满两人要将卖了她的银子用来给大柱哥娶亲,而不是卖了她这件事。

娘被阿奶和大伯娘压了十几年....

胡水清会替婆婆和嫂子说话,但是她不会!

她眉头一皱,缓缓开口道:“两个姑娘还小,哪里分得清真假话。”

范大丫二丫心里咯噔一下,沉了下去。

范母和孙金花脸上立马由阴转晴,脸上瞬间挂起笑容,连身板都挺的更直了。

有婆婆的敲打,孙金花不安的心终于落了地。

懦弱了二十多年的胡水清哪是摔了一跤就能硬气起来的?

不管是出于对婆婆和她这个嫂子的畏惧,还是出于范家以及自己的名声,她也必然会将这件事遮掩过去。

只要现在糊弄过去,再悄悄带人牙子来家.....

水清转头对上大丫笑道:“傻孩子,吓着了吧,你俩还真当你大伯娘要卖了你呢?

她就是说着闹你玩的,哪有长辈尤其还只是个大伯娘能当家做主卖了你,你放心,你大伯娘有银子,养儿子的人还能没攒到娶儿媳妇的钱?

没攒到娶儿媳妇的钱还敢接着一直生?那不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的想让老大老二打光棍被村子里人笑话么!”

话音刚落,范大柱范二柱惊疑不定的往孙金花看了过去。

娘之前说卖了大丫和二丫正好用来给他们说亲事,银子多的话就挑个漂亮的娶。

按照婶子说的,娘肯定是有银子在手的,不然哪能生完又生,而省下来的银子必然是用来给三柱四柱娶亲用的。

凭什么!

他们要背着卖妹妹的名声,而两个弟弟却不用。

叫他们以后在村子里还怎么抬起头做人!

“再说了,即便你们大伯、大伯娘拿不出银子,不还是有你们阿奶么?她手上必然是有银子的。

实在不行,还可以卖田卖地啊,反正娶你大伯娘进门就是卖了田地的,这又不是啥稀奇事。

家里还有二三十亩良田,到四柱娶亲也足够了。”

听到这话后,就连之前一直看着两个堂妹挨打挨骂没吭半声的范三柱范四柱也齐刷刷的看向自家阿奶。

齐声问道:“阿奶,你会出银子给我们说亲事?”

范母听到打起她仅剩的二三十亩良田主意,就一阵心疼。

她嫁进范家后,家底丰厚,足有五六十亩良田。

土地山林更是多。

所以有家底送两个儿子去读书识字。

只是老大认字跟要他命似的,每日只想着躲懒;

老二倒是个爱读书的,小的时候经常得夫子夸赞,本以为光耀老范家门楣,结果都二十八岁的高龄了,连个秀才还没考上!

家里的五六十亩良田在养育两个儿子长大、娶亲时卖了十几亩,之前当家的过世又卖了几亩。

她是实在舍不得再卖了,才在大儿媳妇打大丫二丫主意时极力赞成。

毕竟和良田比起来,两个丫头片子就是外人。

总归要嫁出去,以后是别家的人了,和卖出去没啥区别。

她悄悄的对几个孙子道:“别听你们婶子瞎说。”

水清耳力好,嚷道:“怎么能算瞎说呢,婆母你要想清楚,以后你可是要靠大柱他们几个孙子养老送终的!

你有银子不舍得拿出来,有田地舍不得给他们,难道不怕以后没人继承范家的香火啦。”

婆婆和公爹自私自利也就罢了,还是个不知居安思危、好吃懒做不会管家的主。

年轻时日子好过,收成无论多好全部花在身上用了,从不想着稍微省一些存些银钱。

一律花光、用光、到手光。

等儿子大些了要读书时,便卖了几亩良田,等要娶亲又卖良田,生病时还是卖良田....如今舍不得卖良田了就想着卖孙女。

孙金花知晓范家以往的日子好过,是村子上数一数二的‘富户’,她狐疑的看向婆婆,心里泛起嘀咕。

婆婆手上不会还藏着不少银两,舍不得拿出来吧?

水清冷眼瞧着大嫂一家人的神情。

好,很好。

公爹已经去了,她早晚要分家。

看大嫂的样子,分明信了婆婆手上有银子,等提出分家肯定要争取婆婆的‘赡养权’。

她可不想分家后带着婆婆一起过日子。

有这样一个拧不清的婆婆当家,她怕是有吃不完的野菜糊糊黑面馒头。

不管是野菜糊糊还是黑面馒头,她是一顿都不想吃了。

她要吃白面馒头!

她要吃大米饭!

“哎呦,那可不行,范嫂子你可不能断了范家的香火啊。”

“银子给孙子娶亲那是天经地义的事呐。”

范母被大儿媳妇以及几个大孙子虎视眈眈的盯视着,犹如被人架在火上烤......

第四章 要文斗不要武斗,做个文明人

范江带着两个弟弟背着野菜回来时,就见院子篱笆墙外好几层山水村的妇人们。

个个热情高涨、苦口婆心的劝说着他们阿奶拿银子出来给几个堂哥娶亲。

传承老范家的香火。

就连以往一向向着阿奶说话,对阿奶知冷知热的大伯娘也只是嘴角带笑的站在一旁,既不答话也没替阿奶解围。

阿奶眉头间的皱纹都能夹死苍蝇了。

见到他们三个回来,范母一瞪眼,厉声呵斥:“挖个野菜挖这么长时间,定是跑哪去躲懒了!

一大家子人等你们吃晌午饭,进去进去,再不进去统统没吃的。”

孙金花和她的四个儿子没动。

她最小的女儿范招弟伸着头踮着脚往厨房看了眼,见娘和哥哥们没动,猛咽口水后也不敢动。

范江看着两个眼眶含泪的姐姐,又看到一手一个护住两个姐姐的娘。

似乎,有什么不同了?

两个年岁小的范河和范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过听到有吃的立马放下装野菜的竹筐往堂屋向走。

见到娘和哥哥姐姐都没动,茫然的朝他们看去。

然后有了和大哥同样的困惑。

范母见喊不动人,转而对上一圈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妇人们嚷道:“好了好了,都别咸吃萝卜淡操心了,各回各家各管各娃去!”

妇人们笑着道:“走喽走喽,范婶子你好好管家吧。”

切,偏心偏的没边了,难怪家里日子越过越差。

围观的人散了,孙金花瞥了眼婆婆,神色晦暗不明的先行进了屋子。

三柱四柱对视一眼,一左一右的上前扶住阿奶,笑嘻嘻道:“阿奶,我们扶你进去!”

大柱二柱看了眼阿奶,又看了看娘,脸色难看的跟了进去。

落在最后的大丫二丫惊讶的微微张嘴。

二丫不可置信的低声问道:“娘,你怎么做到的!”

怎么一向和阿奶和睦到比亲母女还亲的大伯娘,会甩脸子给阿奶看。

一向对大伯娘言听计从的大堂哥二堂哥,也有不听大伯娘话的时候。

以往心思单纯的三堂哥四堂哥也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

大丫看明白了,他娘是一步步瓦解的。

只是看明白了是一回事,能做到又是另一回事!

水清牵着两个女儿瘦骨嶙峋的小手,悄声教导:“以利相交,利尽则散。

你俩以后看人要看清他们图什么。”

范大丫二丫重重的点头。

以往觉得大伯娘和阿奶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她们不可能斗得过,想不到即使在一根绳子上,它们也是可以相互斗的!

“还有,要文斗不要武斗,咱们做个文明人,知道不?”水清继续教导。

大丫二丫没有迟疑的连忙点头。

她们知道!

早上娘就是吃了亏,被大伯娘和阿奶推搡倒地的。

还说是三柱堂哥不小心撞到的,说她们不能和一个小孩子计较。

可三堂哥明明比她们还大,怎么可能不小心.....

“来,大柱二、三四柱,你们的整个黑面馍馍拿去。”

“大江大河大湖,你们的半个黑面馍馍拿去。”

“水清呐,你的半个黑面馍馍之前提前吃了,现在是没了的,你就别等了。”

大丫二丫以及孙金花的小女儿招弟本来就没有黑面馍馍,只有糊糊吃。

竹筐里剩下的五个黑面馍馍不用说,都是范母、孙金花以及出门未归的范家大儿子范前的。

至于胡水清的夫君、范母的二儿子范进,则是在城里抄书,路途远,三五天才回来一次。

范母分完干的,开始分稀的。

她拿着大木勺一碗碗的舀着野菜糊糊,在临到大丫二丫时,木勺往上浮了许多。

只见本就稀薄的野菜糊糊,舀到大丫二丫碗里时只剩汤水以及零星的几颗糙米和菜叶子。

到招弟时又明显沉了沉,打起的粥明显浓稠多了。

“吃干净别剩饭,你们要知道食物有多金贵,能吃饱饭有多不容易!”

“咱们家人口多,养活一大家子不容易,你们要知足,知道不!”

范母训完话,轻飘飘的瞥了眼怔忪的小儿媳妇,扬手道:“好了,都去吃吧。”

上一刻还在说要文斗不要武斗、做个文明人的水清,在看到范母打饭时绷不住了。

她抬眼,看着两个闺女捧着粗陶碗往门槛处走,不解的喊住:“大丫,二丫,你们去哪?”

“婶子你忘了?女儿是不能上桌的,只有我们这些儿子才能上桌吃饭!”大柱挺了挺胸膛,骄傲的说道。

他知道婶子早上被娘和阿奶不小心推倒了,许是忘记了,提醒道:“我是长子长孙,最为贵重,以后要继承范家的,婶子你记好了。”

水清:......我记你个大头鬼!

她淡淡的问:“范家你继承啥,是那几亩薄田还是这三间旧屋子?那你娘你阿奶你几个弟弟吃什么住哪?”

范大柱:......

孙金花范母二三四柱:......

水清朝大丫二丫招手,喊道:“过来,哪也不去,你堂哥弟弟们能坐,你俩也能坐着吃饭!”

大丫二丫往外的脚步停住,听话的往回走。

范母脸色发黑,呵斥:“老二家的别胡闹!

自古以来女儿就不能上桌,也就是我们范家好说话,不然你们也不能上桌!”

范大柱站起,指着捧碗蹲在墙角的范招弟说道:“二婶你看我妹妹不也不能上桌么?很公平。”

“公平你娘的!你妹连坐在桌子旁边吃饭都不能,你很骄傲很自豪很了不起是不?

不好意思,我闺女我不同意!”水清不留情面的冷哼。

“胡氏!你别看刚才大家都帮着你说话就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我告诉你,老婆子还没死,这个家轮不到你做主!”范母用力的拍上桌子,老旧的饭桌发出砰的一声响。

随后,她一边心疼木桌,一边手疼的背到身后死劲揉搓。

水清霍然站起,一声不吭的朝外走去。

范母脸色难看,恶狠狠瞪了大丫二丫几人一眼,强势下发命令:“她不吃不许给送吃的,她有骨气我看她能饿几顿!”

大丫二丫才不听,端着粗陶碗就转身。

原本坐在桌子旁的范江范河范湖三兄弟唰的站起,往外走。

娘说得对,他们的姐姐们连坐在桌子旁边吃饭都不能,每次都是蹲在屋檐下、墙角边,没啥好得意了不起的。

范母气的脸色变了几变。

范大柱四人却暗中欣喜。

三个堂弟太不识好歹了,大丫二丫是姑娘,早晚要嫁出去,犯不着为了两个嫁出去的外人得罪阿奶。

毕竟得罪了阿奶,以后家产一样落不到。

不过他们仨得罪了阿奶也好,阿爷已经去世了,银两肯定在阿奶手上,以后分多分少全看阿奶心情。

“吃饭!胡氏瞎闹腾正好连晚上那顿也省了,我就不信”

“啊”孙金花啊啊的大叫。

正在训话的范母吓了一跳,她神色不善的眯着眼朝大门口看去——

大柱二三四柱狠狠的咽了口口水。

“胡氏,不,水、水清,你有话好好说,轻易不能动刀子啊。”范母抖着声音劝道。

孙金花也反应过来,哆哆嗦嗦的劝:“弟妹,我们之前相处的十几年一向和睦,别犯傻事,中不?”

她现在一百二十个后悔,后悔让当家的出去躲躲了,本意是认为他一个大男人掺和进家事中,大丫一哭他当大伯的心软了不好办。

万万没想到一向懦弱的胡水清支棱了起来,动起了刀子。

如今可如何是好?

大丫二丫五人离的最近,见娘冲进厨房手持菜刀返回来,惊呆了。

二丫小声问:“娘,你刚刚不是说要文斗不要武斗,要做个文明人吗?”

但不得不说,她娘手持菜刀的样子好厉害!

水清打鼻子里哼出声,如果文明有用的话,谁想做个泼妇。

“娘”最小的范湖突然喊了一声。

水清朝他看去。

只见小小的娃儿轻声叮嘱:“菜刀要握稳了。”

水清顿时竖起了大拇指,这孩子,会抓重点!

大丫不放心的问:“娘,要不让我来?”

这件事因她而起,却是娘冲在最前面.....

水清摆了摆手,不在意道:“你们退下,娘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叫能文能武!还有,你娘我这叫文武双全!”

以往她能当女强人,重点不在‘女’,而是在‘强‘上。

能动嘴解决的事当然无需动手,但动手才能解决的事,她也不想浪费口水和他们掰扯!

“大柱、二柱,你们婶子疯了,快把她拦住!”孙金花看着举着菜刀越来越近的胡水清,惊吓连连嚷嚷道。

范大柱双眼盯着明晃晃的菜刀,脚步后退,同时心底对娘生出不满。

娘都知道婶子疯了,还让他往前冲!

他不是范家的长房长孙吗,最金贵的人,受伤了怎么办。

范二柱见大哥退,立马退的更远了。

两个儿子叫不动,孙金花抖着声音商量:“弟妹,你看要不给你大丫二丫分小半个黑面馒头?

丫头、小姑娘上桌子不上桌子吃也没什么要紧的不是?”

水清淡淡的笑道:“既然没什么要紧的,那嫂子也别上桌吃饭了,端着碗随便哪里一蹲吃呗。”

小时候在农村生活,她也喜欢端着饭碗在外面吃,不想在桌子边老实吃饭。

但不想和不许,完全是两回事。

大丫二丫可以不想,但是她们不能不许!

“那可不成,我好不容易才熬到可以上桌吃饭。”孙金花脱口而出说道。

范母想到小时候在娘家远远看着家人们围在桌子旁吃饭说笑的心酸,随即撇撇嘴,不满指责道:“庄户人家,谁家不是这样过来的?偏偏就你闹!

别以为在院子里你闹的那一通,村子妇人们帮着你就得意了,你满村子打听打听,这次谁会帮着你?!”

水清一菜刀重重劈在老旧的桌子上,年久失修的饭桌顿时一分为二,散架了。

桌子上盛汤盛菜盛糊糊的粗陶盆哗啦啦跌落在地,原本还有四五个黑面馍馍的竹筐子一并跌落在地。

硬实的馍馍在土地面上滚了又滚,灰尘泥土和馍馍的黑融为一体。

范母嘴巴大张,布满皱纹的眼睛圆睁,她这小儿媳妇刚才在院子里不是很在乎名声的吗?

还知晓寻求村子上妇人的认同。

她不可置信的发问:“你怎么不先去打听。”

“我为何要去打听,这样不是更快更好?”水清满意的道。

之前卖大丫属于大事,村子上的人无论汉子还是妇人,都会站他们这边。

可女儿能不能上桌吃饭,只是家里的小事,属于家务事。

也就是说,家里想给就给,不想给就不给,外人能说什么?说了也没用。

她又不傻,干嘛要去拉没用的同盟?

她只需管好自家就成。

范母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一边拍着大腿一边嚎叫:“哎呦,你不能女儿没吃的,就不让我们吃了啊。”

水清看着又哭又嚎的婆婆,一点想拉她起来的意愿都没。

她不在意的道:“既然女儿不能上桌吃饭,行,那就都别吃!”

范母没想到任她拿捏的小儿媳妇做错事,还如此理直气壮,顿时嚎叫的更加大声了。

地面上一片狼藉,众人都饿着肚子。

范母、孙金花以及大柱等人,见到胡水清拿菜刀进来时已经吓傻了,忘了吃,如今想吃也没得吃了。

相比之下,水清这边就占优势多了。

毕竟之前水清已经吃了半个黑面馒头,肚子虽然不饱但起码不饿了。

大丫二丫趁机早早的将糊糊喝进肚子里,她们原本就吃的少,一碗糊糊下肚,填补了力气。

范江三人看到娘举着菜刀非但不害怕,还觉得很棒,三人默默吃完手上的食物。

范母肚子饿的咕咕叫,气急败坏道:“胡氏!你敢掀婆婆的桌子,天底下哪有你这样恶毒的儿媳妇!”

孙金花只有饿,见弟媳妇得罪婆婆,心里满是窃喜,倒没有多少气愤。

她收起嘴角的笑意,提点婆婆道:“弟妹,你不敬婆母,等小叔子从城里回来,你如何自处?”

范母听到小儿子立即有了主心骨,一拍大腿嚎叫的更欢了,“胡氏,你等着!等进儿回来了,定让他打死你!”

“看谁先打死谁。”水清接了句。

范母看着她手上明晃晃的刀刃,气势霎时间少了一大半。

她的儿,好命苦!

怎么娶了个母老虎回来。

少了范母的嚎叫声,水清觉得耳边终于清净了不少。

她拉过来一张椅子坐下,好整以暇的问道:“好了,现在大家可以心平气和的坐下来谈分家了。”

孙金花看着满屋子狼藉,很想问一句:哪里来的心平气和?

范母茫茫然的抬头,“分家?”

谁说要分家了,不是在说大丫二丫能不能上桌吃饭的问题么,怎么跳到分家上去了?

“就是分家,你们不准大丫二丫上桌吃饭,我偏要让,只能分家了。

等分了家,你们让不让我管不着,我家的女儿上桌吃饭,你们也管不着。

看看,是不是圆满解决了。”动完手震慑完,水清决定好好‘先兵后礼’。

嗯,谈判嘛,一向是她擅长做的事。

听到分家,大丫二丫以及江河湖眼睛晶晶亮。

孙金花心里盘算开来。

小叔子一天挣五十三文,放在山水村是独一份,自家在农闲时也能吃上干的,靠的不是那二三十亩良田,而是小叔子的功劳。

并且胡氏和五个小崽子任劳任怨,包揽了家里的脏活苦活累活,吃的少做的多,养着很划算。

放在以往,她肯定是不愿意让小叔子一家分出去的。

只是如今.....她瞄了眼范母。

婆母手上有着不少银钱,而今胡氏正好和婆母吵起来了,若是此时分了家,婆母必然不愿跟小叔子一家。

她就能捡漏。

听到分家,范母心里发虚。

她手上的银两全靠小儿子上交来的,若是把小儿子一家分出去,她以后手上还如何能有银钱.....

范大柱悄悄扯住孙金花的衣袖,低声提议:“娘,把他们分出去!屋子、田地、粮食统统都没她们的份!”

“对,反正已经闹开,大丫二丫卖不成了,咱们还要指望着阿奶呢。”范二柱补充道。

他们得和阿奶站一起。

孙金花瞄了眼婆母,她也想尝尝做女主人的滋味。

随即叹了口气,四个儿子呢,儿子多是好,但是要给儿子娶妻太累了。

算了,等得到婆母手上的银子,熬死婆母,她就能真正的当家做主。

“好,不过娘提醒你们一句,胡氏一家人分出去了,落在你们身上的活就多了,可不许再偷懒。”

“怕什么,不还有招弟么,她七岁了,完全可以洗衣做饭。”范大柱随口说道。

孙金花抿了抿嘴,想反驳一句大儿子,但想到以后她得靠大儿子养老,又默默的闭上了嘴。

女人总归要洗衣做饭的,哪家都是如此。

大房统一了意见,孙金花上前一步,清了清嗓子道:“分家可以。

但是说好了,只能分公中的田产山林财物,各房私下的归各自所有,可不兴拿出来分!”

范母震惊的看向大儿媳,不置信的问道:“老大家的,咋,你怎么能同意分家呢?”

“婆母,你看看弟妹的样子,不分能行吗?晌午她一顿闹腾,咱们家在村子上颜面扫地,要是不分家任由她闹下去,你我还要不要名声了?

大柱他们逐渐长大,没有名声,如何说的了好亲事?”孙金花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泪水,一副为大局着想的委屈样子。

范母咬了咬牙,“我生养了老二一场,他命都是我给的,凭啥还要分财物给他?

分家也行,你们收拾一下屋子里属于你们的衣裳被褥,麻利的滚出去!老范家的东西你别想!”

听到婆母硬气的话语,孙金花面上一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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