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玻璃框、蜡染（1 / 2）

师父养生的地方叫漱园，这是很大的一处宅子。

秦先生长得很消瘦，身穿长布衫，青布包头，细长浓厚的眉毛，小眼睛，看起来是个会用脑子的文士。

方海游徒手拔下自己脑门上的箭矢，就在他“师父”的跟前，后来他师父用手在他脑门上就那么放了一下，反正伤口也不流血、脑袋也不痛，麻麻酥酥的他就那样好了。

秦先生看了直接无话，从医以来，他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奇事。先生是暮城的坐堂，按现代的官职他就是个主刀医师，不过在暮城，他可是二把手。前面香正虎就有给方海游普及过暮城三把手的事，他说了，李校卫最大，秦坐堂次之，第三便是方海游。这样看来，这个世界，方海游的出身一点也不低。

相反，起步还有些高。方海游饶有兴致的想着。

这些日子，他被藏在师父的住处，一来躲避庆门的人，二来躲避金卫的箭。

这时候大梁国里稍稍有些官职的人都在打探他的消息，因为庆门的人在找他，这几乎等于全国上下一大半的人都在找他。庆门在大梁，属于那种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存在。不过凡事都有对立的一面，与庆门对立的、同时也拥有一人之上万人之下存在感的，就是方海游的师父了，他师父安逸林可是国子监的大佬、三朝皇帝的老师。不然，怎么他们也藏不住方海游的存在。

皇帝允许这样对立的局面存在，所以对于方海游，庆门的人在找，安逸林的人在藏，方海游自己每天都在偷偷的乐。

他在自己被藏着的日子里，也打听了这个世界的规则：皇帝说了算！规则之下，大梁国有一十七座城池，每座城池设置军文一体管制，最大的官是校卫，这是城主；二把手是管医疗的，叫坐堂；三把手管内务的，叫理事，有点类似副校卫兼秘书。新近朝廷增加了一种监管的官职，称“督办”，监管内务和军营。督办是一个新起步但很完善的体系，每座城池推选一名督办员，共十七名由皇城筛选，去掉大半名额以后，只任命了四名，方海游就是其中之一。督办员由皇城直管，权利很大，反正可以先斩后奏。按规则，四名督办员每两个月要到自己督办的城池呆上好几天，简单来说，就是代替皇帝去看看自己的国土有恙无恙、看看那些管事的有没有偷懒等等。

和平年代，皇帝最怕属下们懒政。

方海游出事的时候，正是他出城去督办的时间，这个家伙习惯独来独往，别的督办出城都是带队行走，多则四五十人，少也要五六匹马。他呢？就一个人！所以他脑门上的箭，没人知道是怎么回事，他自己至今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前世的记忆他带来了，这世的记忆他没有了。

不过，像秦先生这种精明的人只要稍稍一想就能知道，方海游出城督办，怎么也不可能走到庆城去的，他督管的城池都在西南面，庆城在东南面，完全不在一个交叉点。而他更不可能去招惹庆门的人，于家事他们无冤无仇，于皇事他们尽管是对立的，但共同点都是为了皇家，何有冤有仇之说！更别说要杀二公子。

但是铁铮铮的事实是：他脑门上那支箭，全国上下除了金卫，没有人敢仿制，也没有仿制得了。目前局势还好的是，他中箭大家都是知道了的，但是他中的箭是不是金卫的箭，外面还在猜测。

这天秦先生借着来拜访安大宗师的名义，偷偷跑来漱园，目的自然是很明确的，他知道方海游在这里。

这是一件很稀奇古怪的事情，箭都插在脑门上好些日子了，人没死掉，自己痊愈了！他盯着方海游的脑门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手里拽着那只黑箭微微颤抖。

不过在他心里还有更稀奇古怪的事情：箭是大梁国唯一的九品箭手的箭，竟然射不死方海游，这要是传出去，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于个人于国家都不是什么好事。

九品箭手该是箭无虚发的，否则就是欺世盗名。金卫要是知道有这样的事，他肯定要气死。

“你是秦先生？”秦先生未进门之前，早有小童跑来告知方海游，见面之后方海游就直说了。

秦先生整理衣物，拱手道：“方督办，在下秦怡，暮城坐堂。”

在暮城，按官职理事和坐堂算是平起平坐的，但是方海游是皇城任命的挂牌督办，从官场的意义而言，他官职不仅在坐堂之上，而且还在校卫之上。秦先生所以对他毕恭毕敬的。

这天师父不在，师兄师弟也不在。

落座之后，方海游道：“秦先生，我之前和你情感如何？”

秦先生顿了一下，雅笑，道：“嗯，如手足！”

“那就是了！哈哈哈！”方海游大笑，又道：“既如手足，你如何这样拘谨起来？”他说着起身跳到秦先生跟前。

秦先生就盯着他脑门看了好一会儿，又问一些话，又把脉，才道：“惊奇、真真是惊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