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阴村篇：邪祟镇庙17（1 / 2）

“九洲荒土两茫茫，仙家祈福镇庙堂。”

这是九洲城代代相传的童谣，也是每个九洲孩童记忆中的缩影，更是每个九洲人都将面对的未来。

镇庙堂，它不止是供养仙家的庙宇，更是九洲永享安宁的基石，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

生处无根之地，若无仙家庇佑，寻常村子根本不可能独存于世。就算没有他国滋扰，“祟”也会摧毁掉人类的栖息之所。

因此，每个村庄的“镇庙神”皆被人们以“上仙”之名供养。每隔百年，“镇庙神”还会挑选一人作为“器”，赐于“誓言”。

何为“器”？“器”即是鬼神修行之载体，人与鬼神将以灵魂为契，许下“誓言”。

“誓言”生成之后，“器”方可调用鬼神之力，这也便是人们口中常说的驭鬼之术。

作为“器”的行者，不仅能幻化出鬼神模样的“降魂体”，鬼神的能力也会逐渐化为“器”的力量。

不过，天下没有白食的午餐。待“器”寿终之时，浑身灵魂之力便会尽数被鬼神吸收。

任意一方若违背“誓言”，周身灵魂之力皆会被另一方吞噬殆尽，直至烟消云散。

相比“镇庙神”而言，“祟”的修行之路就显得简单粗暴许多。它们除了吃人、吃人，还是吃人。

二者虽同为鬼神，可在无根之地上却有着截然不同的地位。

在九洲人的心中，镇庙堂这般神圣的地方绝不可能有“祟”的存在。

…………

算算日子，远征军离开下阴村已有整整七日。

这次暴雪的时间比以往更长，仿佛从荒勇营事发那日起，就再也没有停过。

此刻，下阴村的镇庙堂早盖上了一层厚厚的白雪，庙顶的小鬼石像也被染成了白色。

忱曦站立在空旷的村子内，不断环顾四周，眼神之中充满了疑惑。

不知为何，镇庙堂附近的村社竟空无一人，守村人们也都没有了踪影。

（奇怪，村子的人都去哪了？）

抱着疑问，忱曦又在村子内逛了数圈，依旧没见半个人影。

等回过神时，自己又再次站到了镇庙堂的正门前方。凝视着眼前硕大的的庙宇，少年不禁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说起来，我从未见过村子的“镇庙神”…）

（它这般了解下阴村，这是最大的可能。）

见四下无人，忱曦冲着镇庙堂的大门突然放声大喊：

“请仙家现身！”

空旷的雪地之上，这一声格外嘹亮。无论站在村子的何处，想必都能清晰的听见。

只可惜，镇庙堂内没有任何回应。少年盯着庙宇的大门，再次陷入了沉思。

（是我想多了吗…）

（不，它绝不是普通的“祟”。）

静默片刻，忱曦朝着镇庙堂的大门缓缓走了数步，音量更甚先前数倍。

“请仙家现身！”

这一声并非普通的呐喊，声音中已能感受到一丝灵魂之力，震耳欲聋的声音穿透层层白雪，就连庙顶的雪堆都因震动一泻而下。

少年的双眼一直望着镇庙堂的大门，可耳中仅能听见寒风的呼啸声，庙宇之内依旧没有半点响声。

霎时，忱曦的脚尖离石柱间的铁链仅一步之遥，若再往前半步，便会直接闯入庙宇的前庭。

四根石柱围成的区域被称为“庙域”，它的前端部分便是前庭，乃是“仙儿家”居所的前院。

人类若贸然闯入“庙域”，通常会被视为对“仙儿家”不敬，村落会用各自的手段施以惩戒。

观察少年，他手中的拳头虽捏紧了几分，可神情异常平淡，紧张中又透露出沉稳的味道。

数次呼吸之后，忱曦突然汇聚“震之魂力”于五指之上，并伸手握住了那铁链的链环一侧，雷电之力顷刻暴走，无数雷电相继穿梭于石柱之间。

伴随灵魂之力的爆发，忱曦徐徐将铁链举过了头顶，一脚猛地踏入了前庭。

(进来了，比我想象中要轻松不少。)

（不对！不对！）

可刚进前庭，一股巨大的结界之力就迎面扑来，宛如千个巨鼎自上压下。

忱曦赶紧将周身“震之魂力”尽数释放，不断用自身灵魂之力与结界之力相抗。

咬牙顶着巨大的灵压，一步又一步向前走去，每踏一步，脚底便会留下一个深坑。

随着少年的步步深入，石柱之间的铁链也随之向上悬浮而起，四根石柱同时散发出绿色的微光，

数根铁链随寒风晃荡，绿幽幽的光芒将庙宇环绕在正中，场景格外瘆人。

霎时，一位少年站于庙宇的阶梯前，他再次放声大喊：

“请仙家现身一见！”

寒风吹动着发梢，少年屏息凝视着眼前的庙宇大门，镇庙堂内依旧没有半点响动。

忱曦微微仰头，张望着身前三尺高的门阀，心中暗自揣测：

（难道真是我想多了？）

（它真是一只普通的“祟”？）

犹豫片刻之后，少年猛地跨上了阶梯并自语道：

“不会！它绝不会是一只普通的“祟”！”

忱曦大步流星连上了数个阶梯，手掌汇聚出大量的“震之魂力”，掌心雷花四溅，重重朝大门挥击而去。

“请仙家开门！现身一见！”

雷电之力撞击在大门之上，一通轰炸后雷光迅速朝四周衍生开来，整面大门都几乎被电光覆盖。

就在轰雷掣电之际，忱曦又接着一掌重击打向门面，巨大的冲击之下震动如期而至，大门不停地轰轰作响。

大门顷刻被灵魂之力冲开，在寒风的呼啸声中，一片漆黑的空间逐渐映入眼帘。

仔细端详内部，隐约能看见一个人的影子。不，那不是人，那是一个人形的木偶。

忱曦跨过门槛朝庙宇内望去，惊呼那木偶竟是血肉之躯，它骨瘦如柴，浑身上下无数块肉皮被细针缝合在了一起。

庙宇的中央高台有一木桩向上隆起，而这人皮木偶就捆绑在高台的木桩上，它周身无半点血色，似同尸体一动不动。

面对眼前之景，忱曦有些傻眼，他不敢相信眼前所见：

（它就是“镇庙神”吗？）

（不对，它没有灵魂迹象。只是一具肉偶罢了。）

看着那瘆人的肉身木偶，忱曦不由自主地吞了吞口水。

若不是先天情感缺失的原因，少年一定会露出瞠目结舌的表情。

忱曦走一步停一步，万分谨慎地围着肉身木偶转了一圈，看着那诡异的模样，始终捉摸不透。

“难不成，这是鬼神残躯！”

一个阴沉的尖锐声音忽然从少年身后传来，紧接着一股寒风袭来，镇庙堂的大门猛地闭上。

“哈哈哈，这可不是你体内的那玩意儿。”

庙宇内部顿时伸手不见五指，忱曦慌张地四处张望，心里也不由得有些发怵。

“是仙家吗？”

刘十三缓缓从黑影之中走了出来，忱曦注视着他的脸颊，再次呵斥：

“果真是你！”

那黑影中的男子伸手将脸一搓，容貌又变成了黄泽的模样。他尖声发出桀桀的笑声，如白雾一般瞬移至忱曦的跟前，冷声说道：

“你猜到我的身份了？”

忱曦不想理会，汇聚雷电于掌心，直接一拳向其轰去。

电闪雷鸣交织于前方，那黄泽模样的“祟”顷刻化为白雾，缓缓消散不见。

待白雾再次汇聚成型时，它又变成了萧雪的容貌，远远看上去，几乎一模一样。

少年盯着空中的萧雪，一股“刺激”不禁再次传入大脑，眼神也逐渐变得伶俐。

“为何杀我母亲！”

那只“祟”浮于半空中摇了摇头，用戏谑的语气回应道：

“我说没杀，你信吗？”

“自然不信。”

说完，那只“祟”从空中慢慢悬浮而下，飘至忱曦身后附耳回应。

“既然不信，又何必问我呢？”

少年猛地转身，附着雷电的手掌直接一个横劈。风驰电掣间，空中旋即划过一道雷光。

白雾飘散，烟雾飘渺，唯有那尖锐的声音再次回荡于整个庙宇之内，似要穿透耳膜一般。

忱曦环顾四周，始终不见那“祟”的身影，待目光聚焦在中央的肉身木偶上时，那“祟”正坐在木偶的肩上。

它缓缓扯下自己脸上的人皮，藏在皮后的白面之容也逐渐显露，高挺的鼻梁，细长的眼角，除开那暗绿色的双瞳，这鬼神竟毫无恐怖之相。

鬼神之相大多以“怖”闻名天下，如此清秀的面容，放眼整个无根之地也甚是少见。

看着那张面容，忱曦忽然泛起了童年的记忆，幼时他似乎在某个书卷上看见过眼前的“祟”。

二人对视之际，少年盯着“祟”的相貌不自觉念道：

“雾下白鬼须怒捋，斋庭地裂屋徐驰。”

“画皮髅面粉红娇，媚惑众生心亦削。”

“月落乌啼鬼影移，蛾虫起舞愁眉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