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安眠(1 / 2)

  “这位女士,你女儿的事跟我们完全没有关系,多在自己身上找找原因吧……请你不要再闹了!如果你继续这样的话,我就要报警了!”前台小妹用力甩开女人拉扯的手,瞪起一双杏眼厉声威胁道。

  “我就是警察!”冷眼旁观着一切的苏黎突然发话,听着那些官方且冰冷无情的词语,一个个从心理咨询室看似温暖和煦的工作人员嘴巴里蹦出来,她才恍然意识到,自己来错地方了。

  在这里,她永远都找不到答案。无论是五百块一小时,还是三千块一疗程,她都无法治愈,更得不到救赎。

  天使应该是神,而不是商人。她错误的把商人当成了天使。在商人那里如何得到救赎?

  以金钱做为交换条件的救赎,本就是错谬的。如果真是那样,那么整个人世间,便仅适合有钱人存活,穷人甚至连生存下去的资格都没有。如果真是那样,那他们的喜怒哀乐就不配被关注,他们的疾病疼痛也不配被治愈,他们的灵魂更不配得到救赎。因为他们辛苦赚取到的金钱,仅仅只够维持生存而已。

  这就是深埋在苏黎心底的秘密,那个她不愿轻易向吕美玲说出口的原生疼痛。

  苏黎对自己六岁以前的记忆感到模糊。她甚至不记得那时的生活到底有多窘迫,家庭条件差到何种程度。她唯一记得的是,那时一家三口挤在一间连厕所都没有的狭小屋子里。那屋子大概几个平方,又或者十几平方,她对数字没有概念,只知道那房间真的很小,小到仅能容下一张双人小床。

  晚上她们一家三口挤在那张双人床上睡觉,翻身的时候整张床会随之震颤。无数个夜里她都梦见整间屋子在暴风雨中摇摇欲坠,可睡来时却发现,不过是爸爸或妈妈不经意间翻了个身而已。

  这种艰难的状况一直持续到苏黎六岁。自那之后,那张狭窄的床便不再拥挤。因为妈妈走了。

  妈妈的离开,苏黎一直归咎于爸爸的野蛮暴戾。所以很长一段时间里,她对爸爸的态度都非常恶劣。她认为如果爸爸不那么粗暴的骂妈妈,打妈妈,也许妈妈就不会离家出走,更不会丢下自己不管。

  苏黎的爸爸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年轻时候和其它热血青年一样,怀揣着无限憧憬带着老婆孩子来到城里打工。可一没文化基础二没人脉三没存款的农民,想要在城市里打拼出个名堂,却比登天还难。除了出卖廉价的劳动力,便再无其它出路。

  当时外卖行业尚未兴起,唯一快速赚钱的路子便是去工地当苦力。于是苏黎爸爸仗着自己体格强健,便找到一处建筑工地谋了个体力活干。短暂的吃苦,苏黎妈妈还能忍受。可时间一长,女人便开始有了怨言。夫妻二人动不动就会吵架,有时甚至大打出手。那时候苏黎妈妈的脸上总是青一块紫一块的,她不想丢脸,所以外出时便时常戴起口罩遮掩。

  后来的某一天里,苏黎的妈妈终于离家出走了。她忍受不了的不是贫穷,也不是来自丈夫的暴力,而是当三个人挤在床上时,稍不注意抬起头就能看见终点的那种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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