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寒风迎雪(2 / 2)

“数九”方法在民间口口相传的,有历史但缺乏记载,至于起源何时,没有确切的资料。在传统文化中,九为极数,为“至阳”之数,又是至大之数,“至阳之数”的积累意味着阴气的日益消减,累至九次已到了头,意味着寒去暖来。

在当地还流传一句民谚“夏至三庚入伏,冬至逢壬数九”,所以“数九”在当地是从冬至之日开始算起,每一个九天为“一九”,以此累加。“四九”具体时间是可以推算的,但是得根据当年的冬至日进行推算,而冬至日是不固定的,不过通常都是在每年公历12月21日至23日,不过即使知道这些,也不太好推算,因为“四九”指的是农历,所以需要知道每年的冬至日对应的农历日期才行,所以“数九”仅限于在当年数。

大可不必纠结于具体时间,只要记住“四九”是一年中最寒冷的时候,狗是最耐寒的动物之一,在当地大多都有养狗的习惯,当狗都感觉冷的时候,也就是到了“三九四九”的时候了。这时候便会迎来一场大雪,甚至会连下好几天。

雪是一种祥瑞,民间流传着一句农谚叫“瑞雪兆丰年”,适时的冬雪预示着来年必是丰收之年,所以人们都很期待下雪,除此之外,在南方,下雪也预示着除夕即将到来。除夕,为岁末的最后一天夜晚。岁末的最后一天称为“岁除”,意为旧岁至此而除,另换新岁。除,即去除之意;夕,指夜晚。“除夕”是岁除之夜的意思,又称大年夜、除夕夜、除夜等,时值年尾的最后一个晚上。除夕是除旧布新、阖家团圆、祭祀祖先的日子,与清明节、七月半、重阳节同是中国民间传统的祭祖大节。除夕,在国人心中是具有特殊意义的,这个年尾最重要的日子,漂泊再远的游子也是要赶着回家去和家人团聚,在除夕,辞旧岁,迎新春。

当地下雪有一个很奇怪的现象,雪很会挑时间,总是趁人们在睡梦中才悄然而来。那时候为了节约木炭或者煤炭,根本不会在火边待得太久,如果不生火取暖身体又熬不住,受了风寒还得买药来治更是得不偿失,而且夜晚还得消耗煤油来照明,为了节约开销,所以每户人家都会睡得很早,只有少许人家屋里还亮着灯,没有熄灯只有一个原因,就是白天想多干点儿农活儿而已,这就是人们常说的“起早贪黑”。

那时候没有空调,而火又不能带到床上,如果被窝不暖和就只能增加几床被子,若是穷得连被子都没有,那就只能找个塑料瓶,往瓶子里灌满开水,然后拧紧瓶盖,把瓶子放在被窝里进行取暖。我记得小时候买一双毛绒手套保暖都得花上好几块钱,甚是难得。如果冷到那种地步,预示着天空就要降雪了。

人们常说,晚上睡觉身体感到寒冷首先是从脚开始的,亲身经历后才发现确实如此。我记得那时候,晚上上床睡觉,被窝都很冰凉,我都是和我妈睡在一起,等到她上床后我就把双脚伸进她的衣服里搭在肚子上或者让她用双腿夹住,那样可以借她的体温取暖,双脚暖和后才会渐渐的睡去。

晚上睡觉难免会起夜,就连起夜那几分钟都得披上外套出去,那种寒冷恨不得拉屎撒尿都能有人代办才好,那时候因为睡得很早,即使睡了很长一觉醒来,抾【qú】一下朦胧的双眼,看一看时钟,竟然才刚过子时。我眯着双眼借着窗外的月光或者天空的余光凭着感觉走向猪圈,从床边通往猪圈的路早就烂熟于心,根本不想去点亮煤油灯或者蜡烛,手电筒也懒得去找了,摸到煤油灯的地方顺手拿起一个打火机,借助打火机的光亮就走了,一边打着打火机,一边还得捂着点那弱不经风的火苗,熄灭了还得继续打着,如此的敷衍也只是为了尽早返回那个暖暖的被窝。不过走出房间屙尿的间隙,我也会努力睁开双眼眺望下远处的房顶或者屋檐外的地方,我的目的只有一个,只是为了确认是否下雪。我记得有时候恰好看到正在飘着雪花,而有时候看到的早已是白茫茫的一片。

那些年下的雪格外的大,用不了多久,地上便会积上一层厚厚的雪,在那个本应漆黑的夜晚,但凡天空显现一丝微光照在白雪皑皑的大地上,都会把整个夜晚照个明亮,亮得洁白无瑕犹如白昼一般,真想趁着那丝光亮踏着白雪走上一遭,在那寂静的夜晚聆听只属于我一个人的寒风呼啸声和踏雪声。可我还是一个小孩,还得受制于我妈的管教,她担心我着凉受寒,不停的催促我回屋。不过即使我回到被窝里,我的心早已不在床上,我早就开始想象第二天见雪的样子,心里就会忍不住悸动,开始焦急的催促着时间能够过得快一些,期待着黎明的到来。那种心情不会让我马上进入梦乡,闭着眼睛想象着、聆听着,时不时传来竹子破裂的声响,一迭连声,像放鞭炮一样。

竹,本就坚韧不拔,却不曾想还是被那最后一片雪花压倒了,就像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一样,当然这或许与它本身的体格有关,又或许是它默默的替别的同胞承受了不该承受的重量,若真是那样也算得上是众望所归吧。

不过那样的雪景如今早已成了一种奢望,再也听不到寒风的呼啸声了;再也听不到踏雪的咯吱声了;再也听不到竹子的破裂声了。冬天下雪成了一种施舍,每年都是象征性的丢点下来少得可怜,有些年有些地方甚至长年不见雪。在当地人眼里,没有雪的征兆是不好的。在我眼里,没有雪的年是没有年味的。

除了雪,村里还会传出猪叫声催着过年。在村里有杀猪过年的习俗,每年到了腊月,村里就开始忙着宰杀年猪,我见过那样的场面,着实有趣。

从把它揪出猪圈开始,它就从未停止过叫唤,发出刺耳的尖叫声,那是被强行推向死亡发出的怒吼,极不情愿却又无可奈何。锋利的刀尖掠进猪毛,刺入皮囊,捅进喉咙,即便那样,它那怒吼般的叫声依旧没有消停,只是演变成了垂死挣扎时的求救声,叫得那么凄惨,叫得那么悲凉,惊扰着半个村子,一声声在山谷里回荡,久久无法散去。刀身一寸一寸深入,鲜红的猪血顺着刀口喷涌而出,它的苟延残喘让鲜血时而喷射,又时而流淌,慢慢地呼吸变得微弱,叫声也渐渐消失。

杀猪的时候总会招来几只又馋又脏的狗,总是围着案板打转,甚至半卧着前肢伸到案板底下,用它那漆黑而又冰冷的鼻子触着湿漉漉的地面肆无忌惮的嗅着血腥味,左右探寻,伸出那赤红而又劣迹斑斑的舌头,发出“厮流厮流”的声音,真让人讨厌。

刚割下来的猪头还在渗出鲜血,滴在地上发出的血腥总是逃不过那几只臭狗的鼻子,它们飞快的跳上台阶跑向滴血之处,忘乎所以的舔舐着。没有人会让它们为所欲为,人们跺着脚步呵斥着,胆小的会受惊而逃,胆大的却只会被吓退几步,又会恬不知耻地凑过去,着实令人可恶。偶尔也会听到那几只臭狗争吵的声音,龇牙咧嘴对峙着,或是分赃不均,或是弱肉强食,和人的世界一样没有什么区别。

它们不懂得人情世故,只会为了一点蝇头小利甚至是一坨屎,它们都能争个你死我活,不过不能怪它们,因为有些人也不懂,何况是它们还是畜牲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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