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唇枪舌战(2 / 2)

村江毛那时候才意识到好像是在说他,于是他站了起来朝我的方向楞看了一会儿,那也给了民乡他婆娘认出他的机会,他婆娘就开始不依不饶起来:

“村江毛,你个狗日的刀头娃儿,你望(放)牛望(放)嘚牛屁眼儿头去了唵。”

那句话她骂得很大声,像是认出人了有些眼前一亮一样,随后她压低只有我能听到的声音说:

“狗日嘞烂虫瘟嘚我嘞麦子你都看不到唵,你眼睛儿得浪个(那么)瞎唵。不是遭(被)老子看到,老子去找哪个说理去?”

我根本没管她怎么骂,我只是一直望着对面,我听到村江毛朝他那头牛吼了一声:

“狗日嘞,烂虫瘟,老子看你硬是饿嘴得很唵。”

随后俯下身子找了一块石头朝那头牛扔去,好在他扔中了,那头牛立马受惊缩回了头,又开始佯装起来吃起了田埂上的草。

民乡他婆娘认出了他,就骂骂咧咧的回了家,她回到了她家的院坝,便把矛头指向了村江毛他奶奶,他奶奶就是那个被民乡他婆娘喊做“疯子老妭妭”的女人,她正提着喂猪桶准备给猪喂食,民乡他婆娘正愁一肚子火没有消遣的地方,于是用手指着她骂了起来:

“鬼老妭妭,你家牛又嘚吃我家麦子,你狗日嘞不管是不是?”

他奶奶着实有点懵,无缘无故就被骂显得有些无辜,她立马放下手里的喂猪桶,也开始怼了起来:

“你个烂婆娘,一天到晚没得事搓(做)了,来找噘不是?老子嘚资(这)里喂猪,哪里惹到你唵。狗日嘞,老子看你闲得心慌(很)。”

“你以为老子闲得很不是,我想为哪样找你噘架,你不晓得嘛,你个舅子五花儿,烂婆娘。”民乡他婆娘跺着脚回了句,从嘴里还飞出一些唾沫星子。

他奶奶也用手拍了拍大腿骂着民乡他婆娘:

“你个舅子烂妇人,不分青红皂白就来噘我,你要脸不?”

我就站在我家的院坝里听着他们骂了很久,一人一句骂得很大声,邻近的人都能听出是她俩的声音,我实在听得有些厌烦了才回到屋里继续写我的作业,她们骂着骂着就消停了,至始至终民乡他婆娘都没有提过赔偿的事,总之骂完也就消停了。

她俩经常在村里骂架,吵得也很多,而且也只有她俩吵得最久,有点惺惺相惜的感觉,她们两个是村里老死不相往来僵持最久的人。民乡他婆娘也和邻近其他几乎人家骂架,但好像都吵不过她,她在其他人那里似乎找不到吵架的快感,她骂起来也就没什么兴致。如今那个叫“疯子老妭妭”的女人已经死了,民乡他婆娘再也找不到和她吵架的人了,村里也安静了许多,反倒她活着显得有点孤独和无趣。

吵架是一场没有硝烟的“唾沫之战”,吵架的人嘴里吐出来的都是些骂人的脏话,他们有的会指着手指,有的会拍拍大腿,有的还会跺跺脚,有时候吵起来就没完没了,一吵就是半天,但是吵架似乎也不会耽搁她们手里各自的农活儿,还可以一边干活一边骂,有点像是在自言自语一样。

不过在我看来,大多数吵架都是没有输赢的,只是为了呈口舌之快,甚至有时候会越骂越离谱,就算把祖宗十八代全都骂遍好像都无法尽兴。有时候我很疑惑,难道他们是在锻炼口才吗?难度他们的嘴巴不会干吗?难度吵了以后问题就解决了吗?吵架的结局只有一个,那就是两家人老死不相往来。

话虽如此,但同在一个村子里生活,平日里总是低头不见抬头见,断不会如此决绝,至少上一代的恩恩怨怨断然不会转嫁到下一代人身上,这便是村里的风气,有吵有闹但也并非仇人那般你死我活的。

上一代人总不能一直陪着下一代人,上一代人终将会归于黄土,而下一代人还得成长和生活,若是带着上一代人的恩怨活着,岂不是给自己徒增烦恼?原则性问题尚可稍作坚持,但却不必执着,我们来这世间一趟,彼此相遇实属不易,终究还是一抔黄土,懂得释怀才能活在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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