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1 / 2)

  谢宁双眉一直紧锁不松,他按膝站起,正要跟上谢文昕,谢文昕却头也不回地扬扬手,说:“不必跟来,也晚了,折腾一晚上,都累了,回去吧。”

  谢宁站在门口,一直看着谢文昕一步一步踏着雪往殿中走去,直到宫门关起,谢宁才转身离开。

  他走在漆黑的宫道里,随从在旁打着灯笼,只照亮了他们面前的路。谢宁脑子里一直是谢文昕最后留给自己的背影,还是这个瘦小的背影,却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谢文昕放入殿里卸下绒裘,却蓦地停下,问身边小太监璞绵:“陈丞相可还在?”

  璞绵年纪与谢文昕相仿,眉目清秀,从小跟在谢文昕身旁,话不多,却极晓得察言观色,做事细致谨慎。太后多次以他年纪小不懂得服侍想要将他调走,都被谢文昕拦下。

  璞绵边替谢文昕卸冠,边说:“丞相得知陛下在宫外出事后,便马不停蹄地赶入宫中,太后也遣人来过,只是都被丞相唤开了。丞相如今还在偏殿里,交代着若陛下不愿召见,便不必通传。”

  谢文昕原本只低头看着桌面,璞绵说着,他却缓缓将目光移到面前黄铜镜上。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镜里面那人的双眼,看着看着,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觉得鼻子很酸。

  片刻后,他才轻叹一声,道:“传丞相过来吧。”

  丞相陈圳和谢文昕站在殿外廊下,谢文昕黯然凝视着面前一地白雪,他沉声问:“丞相,你有怀疑过你曾经最信任的人吗?”

  陈丞相陈圳年过花甲,身形偏瘦,骨子硬朗,他下巴蓄着早已花白的山羊胡子,面容慈祥,但当年陪同先帝征南闯北是的决绝依然难以从他神态中抹去,只是多年沧桑早就将那强硬棱角磨平。

  他只顺着谢文昕视线看去,平和地说:“当然有。”

  谢文昕蓦地抬头,看着陈圳,忧愁又问:“那丞相您是怎么处理的?”

  陈圳也回头看着谢文昕双眼,他捋了捋胡子,深沉地说:“若对一人存疑,乃于己至人之惧与忌,所之为惧,乃己心不定,所之为忌,乃己力未足。若陛下心力皆盛,何以至因疑而惧而忌呢?”

  “可若你那人一直想至你于死地呢?”谢文昕脸上悲伤不减。

  陈圳仔细端详着谢文昕许久,才缓缓回头,看向这茫茫夜空,说:“曾代枭雄,言宁我负天下人,莫天下人负我。其性品谨慎多疑,乱世之中讨伐寇贼手段果敢,杀鸡儆猴后,却又能广纳江北前朝群臣,收于麾下。治国一向从威起,至恩施。天之道为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若一人具能,陛下却怀疑其心,如此之下便在于陛下是否有能而收复其心,此便是臣所说的心与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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