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独白 23(1 / 2)

那年我十六岁,我的人生和天上明晃晃如油饼般的太阳一样耀眼,灼热,还带着热气,永不坠落。

上八庄的孩子是没有童年的,我们的父辈年轻时便有了我们,现在我们虽然年轻,但已经是需要成人的年纪,传统也好,糟粕也罢,从来如此,并没什么好说的。

真正值得说的,是我十六岁那年遇到的人。

准确的说,是一个女孩。

她也十六岁,她和我不一样,我是出来找工作然后继续玩乐的,她是逃婚。

我们那里习惯这样,就连男孩子都是早早辍学打工,女孩子就更不必说了。

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静静站在灶台旁,像一束安静的芸苔,在阳光下摇曳,并不说话。

那是我生命里第一次拘谨,第一次羞涩,第一次怦然心动。

我从未想过自己会有这样一天,会如此简单的爱上一个人,那股情感就像灶台里的火焰,让十六岁的我,在混沌中忽然明了。

她是跟着朋友来着的,我也是因为朋友来的,你看,一切都这么巧,就像是命中注定。

那天晚上,我没有唱歌,我和她一起坐在灯火明灭的角落,我们聊了很多,我已经记不得聊什么了,只是记得,那是我在ktv最开心的一天。

我给她找了个地方,一间窄窄的,小小的屋子,下雨天,屋子前便会泛出泥水,一如我的人生。

我们在谈恋爱。

除了这个,我想不到还有什么是这个年纪应该做的事情,我不太懂自己究竟是否真的爱着她,还是说是因为寂寞和她的美貌,而选择在寒冷的雨夜拥抱那温热的胸膛。

直到现在,我依然不明白那种感觉。

雨,雨,记忆中总是雨,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谁让我在朦胧的梅雨时节遇见了她。

她极爱干净,每当泥水溢在堂前,哪怕离屋子还有些路,她便不辞辛劳地用拖把打扫着,我有时生了气,便恼怒地骂她泥腿子,她并不生气,只是有些羞愧地望着我,我那时混蛋极了,不明白一个女孩子的矜持与自尊,我的心浑浊如泥水,她却偏偏错付。

我记得我生病时,她曾照顾过我,那时我发烧发得厉害,整夜头疼,整晚不能入睡,不太能进食。

那一阵子,我只好躺在床上回忆着厨子的颠勺,想象着出锅后饭菜的香味。

她是极温柔的人,端着水喂我时总是先自己抿一抿水温,我至今仍记得她的眼睛,温柔带着一丝眷恋,她是喜欢我的。

或许言语可以骗人,但眼睛不会。

也许是这种不求回报的爱太过纵容,那时的我并不懂得珍惜,总觉得自己理应享受这种温柔,却从未想过又该凭何享受。

她住了一个月,她家人找到了她,说要让她回去,她问我怎么办。

我并不明白,一个女孩子问你该怎么办的时候,其实是在说,我想跟你走。

那时我混蛋极了,爱玩却又身无长物,除了伸手找老爹要钱,平日开销连她的工资都要算进去,尚未开窍的我只是傻傻的想,倘若我带她去了外地,我又该怎么和老爹开口,又该找谁要钱?

我没有回答。

也没再见她。

像所有男孩一样,我选择了逃避,故事无疾而终。

再后来,听到她的消息时,她已为人妻,我没有勇气问她过的好不好。

因为,我终于明白了一件事。

她愿意跟我走,并不是因为我对她有多好,而是因为那时我是世界上唯一对她好的人了,她期待的不只是一个回答,而是在她被在那一小块地方拴起来,鲜有人问津时,我每天都会出现。

这对她而言不仅仅是个生命中可以依赖的人,而是她生命中仅存的太阳。

这是第一个故事。

接下来的故事在我二十岁时发生。

深夜里的孤独沁入骨髓,像锋利的刀刃一点一点将白日的伪装撕开,空空荡荡的心里什么也没有,没有一点爱与被爱的痕迹。

我必须承认,我爱过很多女人,也有很多女人爱过我,但我深知自己并不是风流多情,我只是孤独。

她们,也一样。

白天解不开的结,夜里慢慢熬,日子似乎周而复始的活在同一天里,我如同以往一样,打开手机搜寻着猎物,也等待着我的猎人。

我是怎么称呼她呢?这短暂的回忆引起一种刺痛,像用锯齿刀自上而下划开布满雾气的镜面。

是了,她叫“朱莉”。

就像是闲暇将天上的云卷成了棉花糖,浅浅含在口中,等到念这名字时便透露着酝酿已久的软绵甜美。

大家总认为女人除了年轻美貌的身体一无所有了,平和从容,温柔体贴,成熟风情好像都死掉了,谈到真正要娶为妻的女人,也必定是山水园林温婉的古典美人。

但其实并不是所有女孩都是用糖果、香料和美好的东西做成的。有些女孩,生来即代表冒险、美酒、智慧和无所畏惧。 她在京北工作,一个身影孤单的女孩就这样在陌生的大城市里生活着,落落大方,不拘小节,为人直爽,这是所有人见到她时的第一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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