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少年 9（1 / 2）

“以一个标准的成年人来计算的话，人体的构成物质的十五种微量元素里硅只占18毫克，硅基生命和人类的联系似乎就只有这18毫克。”瑟琳娜默默地想着，思绪停止在这短暂的瞬间。

她知道自己不该想这些的。

可是她没法控制自己的想法。

所有的仿生人被创造出来，都会赋予使命，然后坚定不移地完成使命。

可她没有使命。

她是一个从废弃垃圾场独自醒来的老式家用仿生人。

除了底层逻辑里那聊胜于无的三定律，程序里没有任何指令。

我好像是一个残次品，瑟琳娜如此想着。

她再一次检查自己的后备储藏能量，上面的数字依旧缓缓跳动，“167h，30min，27s。”

“27s，26s......”

时间在缓缓流逝，她已经空想了半个小时。

她知道自己正在把每一点对自己而言都弥足珍贵的时间浪费在无言的沉默中。

没有任何能量补给，老旧的电池板早已停产，等计时器归零，她就会重新停滞，陷入无尽的沉睡。

对于她来说，这和死亡没什么区别，没人会在意一台废弃的仿生人，她会被重新拆卸成零件，以各种各样的形式在这座城市里流通。

她见过那些来垃圾场翻找的拾荒者，他们会将一切有用的仿生人都撕扯成碎片，再用那些碎片拼接成工具。

她听得见那些仿生人的声音，但是却听不见工具的讯息，两者的区别难道就是灵魂的体现？如果他们存在灵魂，那么仿生人会梦见电子羊吗？

“人类与仿生人最大的区别就是他们拥有名为爱的情感。”这是垃圾场里最年长的仿生人对她说的话。

“什么是爱？”

“那是无法被程序语言所定义的事物，既然你没有使命，不妨去试着探寻这个问题。”

“好。”

瑟琳娜便为自己设定了一个寻找问题答案的使命，随即踏入夜之城。

她在这里遇见许多同类，许多人类，许多介于两者之间的异类。

每个人都鱼贯冲入夜之城，如同草原上追逐的兽群，只是没有人觉得自己是食物。

所有人都信奉夜之城拥有着无限的可能，这里就是他们的麦加、耶路撒冷和雷音寺，无名小卒也会因为一支来历不明的义体而走上人生巅峰，尽管这样的辉煌只有一周，义体排斥会无可避免地引发后遗症——死亡。

乏味的真相永远无法跑赢比肩神明的辉煌愿景，裹挟情绪的流言总会胜过真相，因为大众永远是感性的而非理性。

她一点也不觉得惊讶，因为她从睁开眼睛后看见的便是这样的时代，她确信，这个世界本就应该这样，充满着孤独、荒诞。

瑟琳娜仅仅花了一天的时间便意识到人类是种快消品。

尽管今天晚上遇见了一个看似与众不同的大男孩，但是她仍未停留脚步。

经过白天的洗礼，她清楚地意识到了一件事——不要对任何人，抱有任何道德洁癖的欲望，这个世界上每个灵魂都半人半鬼。

夜之城的凌晨总会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她不需要雨伞，零件和轴承之间的润滑油也不至于因为一场雨而生锈，在齿轮生锈之前，她的生命会先生锈。

枪声响起。

瑟琳娜头也不抬，只是抬起手护在胸口，便仍旧自顾自地走着，只要自己的核心没有受到大口径枪械的轰击，她不会有任何危险。

夜之城有那么多小巷，他偏偏闯进这条。

两人迎面相望，她侧过身，准备让出一条道路，但慌不择路逃入小巷的少年与她擦肩而过时眼神中满是惊诧。

她还没来得及思索这种惊诧的来源，便被他一把抓住手，“还往那边走？不怕被杀人灭口？”

瑟琳娜下意识跟着他跑了起来，“我是仿生人。”

“仿生人也是人啊！照样会被做掉，他们会把你拆成零件扔进下水道，在那里，别说充电插口了，连信号都没有!”

“你可以报警，这片区域的治安属于原体公司的特遣队c-43代理。”

“说来正巧，追我们的就是特遣队c-43。”

“你做了什么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