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缟素4(1 / 2)

  织造署那几个人自是愤慨,他们不过遵着上头的令,留了谢老楼主几日,也好生伺候着了,怎么他出门自己遭了意外,倒叫他们落了个不是。

  领头的一个显然清楚这个中利害,压着畏惧,上步质问道:“方爷,这是什么意思?虽说我们织造署官不及四品,但怎么也是御赐钦差!吃的可是皇粮......”

  话未说完,方世知“刷”一下揪起他的领子,全不费什么力气。

  那人既毫无意料,也不是他的对手,只得急急用手去拽,脚也踮起来,脖子都抻红了。另两个正要上去,也叫方世知的手下双双扼住了。

  “呵!”方世知鼻孔出气,舌尖在前牙上扫了一圈,狂狷道:“你算老几?我竟然不知道织造署里还有这样蠢的。不过是灰头土脸的走狗罢了,真专诚来孝敬的么?来便来了,不夹着尾巴,还吠起来了,嗯?”

  众人皆暗惊,江甯织造署原是宫里内务府下的,后才渐渐兼了天家皇权监视官员、刺查民情的耳目,传闻中,甚至有了自己的细作和刺客班底,做的事情也颇骇人,确实成了众人眼里黑不黑、白不白的。可这脏话从他方世知嘴里明着吐出来,却也有些反常。

  倒是有几个聪明的咂摸出了些门道,窃窃私语着,说什么此刻在场的,可不只是风满楼的人,除了大小工商老板,临安城里有钱有权的势力也都设了不少眼线。如今谢老楼主去了,群龙无首,他这是当着大家的面,宣自己在风满楼的主权呢,因此丢掉了平日里那些漂亮功夫,重新拾起原本的狠戾角色。

  七宝瞟了瞟周允的脸色,他却还洋洋抱手,只唇角勾着几丝玩味。

  天是要变了。

  元守镇也反应过来,赶忙擦了一把脸,去找自己的一席之地,出声劝道:“世知!”

  方世知却根本不理他。

  马蹄声落,外头又来了位更大的人物,江甯织造署近年来最得力也最年轻的那位将将下马,款款而来,一身绯色官袍,愈衬得眉星目朗,风姿卓越。都说这位自小药罐子里泡大,气虚体弱,易感风寒,因此不常露面,现一看,确实是一副瘦削的文人模样,可一举一动,浑然天成,自有一番风骨,却又不是那些文绉绉的豆腐所能比的。

  背地里再怎么仇恨,面上还是要做做样子,再者,这也是个台阶,元守镇忙高声谄道:“左执事!怎么还亲自来了?快请,快请......”

  那位左执事踏着不紧不慢的步子,将眼前状况尽收眼底,而后站定了,方拱手作了个浅浅的揖,开口道:“元爷、允爷。”最后才朝方世知点点头,“方爷。”

  两位爷也都拱手回礼,方世知这才肯放手。

  元守镇又道:“呵呵,左执事莫怪,方才是几个手下礼数不周,打翻了织造署带来的香烛......”

  院内的檀香已漫至堂中,七宝不动声色地嗅了一嗅,其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丝雪松香气。

  左执事颔首,恸声道:“谢老楼主去得这样突然,织造署与在场的各位都是猝然不及、痛心疾首,如今这等小事却也还要给风满楼添忧,实是我等不对,咳,咳咳......”说着,竟咳了起来,当真是情真意切,待平复了,话锋一转,又向着那几个才缓过气来的,厉声道:“怎么这么粗心?平日里织布也把手织僵了?去,把曹织造特意备的花圈、香烛和锦绸都呈进来。”

  那几个如释重负,连忙应声去了。

  在场的人听了,心里都道这左澈也是个厉害的,短短一番话,一来把谢老的意外撇了,二来生生将织造署的织造衙门与织染局掰扯开来,他织造衙门遵的是天令,自然无可指摘,而织染局虽说才是真正做事的,可到底也不过一帮子干惯了粗活的工匠罢了,饶是真犯了什么错,风满楼那几位大人物也不好过多计较,总归两厢无事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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