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焦土（2 / 2）

“怎么几天时间就这样了，娘也死了，爹失踪了，弟弟还在身边失踪了。”语气间并没有什么伤感，而是下了决心之后的无奈。

“世事无常。”林叙伦本打算安慰，但心里忽然一阵发紧，又觉得眼前的人好像继承了母亲的性格，不需要什么兄长的安慰，而是用不大的声音念叨着。

“行了，事不宜迟，咱们行动吧。我去河边找幺弟，你去宁余乡找父亲他们，办完了你就回幽州报信去吧。”林维已经完全收敛了情绪，“咱们几个里啊，只有弟弟需要照顾，我不需要。”

林叙伦也不再多说什么，转身下山时二人也一路无话，直到山脚下两人分手。

马不停蹄地赶了大半日的路之后，林叙伦终于赶到了宁余乡。蛮兵真的已经全部离开宁余乡，这让林叙伦终于放下心。这意味着蛮兵带来的危局至少是暂时的结束了。

此刻大火已经完全熄灭，村子东侧农田附近也不再聚集着大量村民，众人都进到了大火过后的废墟里。

林叙伦也进了村子，地狱般的景象触目惊心。遍地都是坍塌的黑色房屋，连主屋上的大梁都变成了乌黑的碳。被大火烧焦的尸体更是不计其数，幸存的村民完全顾不上辨别和埋葬他们。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复杂气味，让人忍不住地想流泪。

有一个衣服已被大火烧得破破烂烂，头发更是全被烧了个干净，只剩下卷曲的发茬贴在头皮上的人，正在忙前忙后的指挥众人。此时他们正在废墟中寻找能用的木材，以便能让村民们挖几个地窝供暂时居住之用。

“茂信，你还好吗？”林叙伦并不确定那人是不是田茂信，试探性的问道。

“叙伦！你们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我也没事。”那人转过身来，林叙伦这才注意到他的眉毛胡须都被大火烧没了，在脸上留下一个个黑色的斑点，有的还在向外渗血。那人的样貌就像索命的厉鬼，格外吓人，若不是置身于周遭的废墟之中，与环境十分相趁，林叙伦定会被吓一跳。但那确实是田茂信。

“我弟弟有回来吗？”顾不上观察田茂信的狼狈摸样，林叙伦焦急地问道。

“你说哑巴幺弟吗？没见着，他不是跟你一起吗？”

林叙伦悬着的心又往地上掉了半截，顾不上向他解释，继续问道：

“那我父亲、其他兄弟姐妹，有逃出来的吗？”

“只有老三，其他人，”田茂信有些语塞，斟酌了一番词句后才继续说道：“其他人都失踪了，没有发现有他们的尸体”

“老三呢？”

“跟其他人挖地窝子去了。”

田茂信见林叙伦没有继续发问的意思，便试探性地向他问道：“你家的事有我和老三料理，你能不能去幽州，跟上面报备一下。县里我已经差人去了，府上还没有，你来了正好合适。”

林叙伦望着一片焦土的宁余乡，地狱般的景象让他无法想象重建的事，甚至无法将眼前的景象与数日前生机勃勃的宁余乡联系起来。

“活下来的人可能不到两成。但我们活着的人除了继续活着，还能怎么办。”林叙伦看到田茂信硬挤出来的乐观表情和死灰般的阴沉的眼神，更是坚定了要去幽州报信的决心。哪怕要面对残暴的李莽忠，哪怕李巨兴的死可能会被残暴的节度使算在他头上。

“我去，我本来就是要去的。你帮我照顾好弟弟妹妹，他们是我仅剩的亲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