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天圆地方30（1 / 2）

林幺走出那片密集的矮树灌木时，天色已再次入夜。终于树木已经完全消失、连灌木丛都变得稀稀拉拉，土地终于裸露在外。

山顶的土壤只有薄薄一层，时而露出土地之下的岩石，几乎没有什么植物能在这里生长。可供行走的道路变得极为单一，林幺沿着山的脊线继续前进，方向竟然没有一丝偏转。

离了灌木丛之后，林幺被枝叶划出来的细密伤口已经开始愈合。肉芽生长带来的痒劲儿比疼痛还难以忍受，但他想抓而不能。手上的灰尘泥垢若是被抓进了伤口里，那可是比灌木丛中行走还要疼，林幺可不敢再碰第二下了，只得忍着痒。

百兽围攻带来的恐惧让他惊魂未定，因此丝毫不敢停下脚步，只得强行驱动着因剧痒而发软的双腿往前迈。

山顶的光景与山顶完全不同，幽深混乱的迷宫消失不见，而是两侧山体极为陡峭，南北延伸的窄路。从山顶看，褶皱山脉似乎是好几条南北走向的山脉的结合。

林幺一路向北，除了微小的高低起伏之外，没有遇到过山谷里那种绝路。似乎他只需要在山脊上一直走，就能走到褶皱山脉的尽头。

但这诡异如活物的大山显然没有让他顺利离开的意思。随着高矮树木的逐渐消失，山风越来越大，直到形成蜚瓦拔木之势，让山脊窄路上谨慎前行的林幺甚至站都站不稳。

“果然没那么好走，”林幺心中暗道，“渔村老人的告诫果然没有问题，敢来这山顶上的人，只有死路一条。”他无奈地蹲下，牵扯着正在结痂愈合中的伤口又有一部分再度撕裂，让他闷哼出声。

蹲下稳了稳身形，大风完全没有要停下的意思，逼得林幺学着水中鸭子的模样摆动双脚，缓缓地向前进。

随着他往前蹲行，大风也变得越来越混乱，忽而是自东向西刮，势要让林幺离了山脊，顺着一旁山坡滚下去；忽而又是自北向南，迎面警告林幺不许向前。与山谷中变化多端的山势如出一辙。

“这是第几关！”林幺对这位极端好客的主人感到有些无奈，即便是到了山顶，还是在极力挽留他。

其他方向的大风轮番上阵，这就大大迟滞了林幺向前的步伐。不过林幺的身体自不一般，在巨掌般的大风的推搡之下，好似那土层遮盖之下的岩石，毫不动摇。

大风也将各个方向的声音吹到林幺耳中，随着林幺缓慢蹲行而越来越清晰的，是嘈杂的雨声。

“雨？山顶上为什么有雨？”辨清了那声音也在北方后，林幺加紧了步伐，以便听得更清晰些。

那雨的声音非常大，宁余乡虽然也不少大雨，但林幺从未听过这么大的雨声。虽然林幺离那正在落雨之地甚远，且有混乱的大风阻搁，还是听得清楚，并为那有如大江大河从高处坠落的雨声而感到震撼。

等灌木割出的伤口完全愈合，林幺的双腿不再因痒而发软时，他终于能再次站起来了。没有了伤口，即便是站着也不会受到大风的影响。

林幺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初上岸时弥溪给的衣服已经在轮番攻击之下变成了随意地悬挂在身上的几根布条、几根麻绳，甚是可怜。布条和绳子之下，是面目全非的身体。被老虎舔过的半边身体虽已平整了不少，但伤疤仍然明显存在，在白色的旧疤之上，是一道道细长的粉红色的新疤。

“愈合力真是惊人，”林幺心中想，“不知道伤疤还能不能像山洞里那样逐渐消失。”

继续顶着风前进了许久，林幺终于可以清晰地听见那震耳欲聋的雨声了，完全听不出雨滴下落的簌簌声，只有接连不断的水流撞击岩石、撞击水面时发出的巨大声响。

“这还能叫雨吗，”林幺有些怀疑，混乱的大风已无力阻挡他前进的步伐，林幺正在期待着前方的大雨，准备好了迎向这世界边缘之地的下一个关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