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2 / 2)

“所以,一个人这样去做是好的,但是所有人都这样做就是不好的,对吗?拉索先生?”

“是的。”

“那我倒想问您了,拉索先生,如何保证一个人在做了正确的事之后却不会被别人效仿呢?一个人为了生存去偷盗可以被原谅称之为是好的,那所有人都拿着这样好的借口去偷盗呢?如果一个人为了生存去伤害了另一个人被原谅称之为是好的,那所有人都拿着这样好的借口去伤害别人呢?如果真的变成这样,我想信任会成为这个世界上最为稀有最为宝贵的东西,人与人之间的信任会顷刻间荡然无存,天知道,人与人之间没有信任的世界,会乱成什么样子呢?”

“所以你是在说,对生存有益的是不好的吗?”拉索说。

“不,拉索先生,我没有那么说,我只是想说,那未必是好的,与其关心对生存有益的偷盗是否是好的,倒不如去关心人们为什么不得不去偷盗,与其争辩对生存有益的伤害是否是好的,倒不如去分析人们为什么被迫去伤人,疼痛的病灶如果不去根治,一味的用药物麻醉调理,只会让身体的情况越来越糟,不停流血的伤口不去缝合,只顾着输血和擦拭,又怎么能够愈合好呢?治理自己的身体况且都需要做到如此,那治理人民又哪会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呢?”

我和拉索先生之间的事情讲完了,朋友们,很遗憾拉索先生现在并不在现场,他不能为我所讲的作证,这使得一段纪实回忆录变的扑朔迷离,使得一段纪实的回忆录不得不沦为一个故事。

我现在就告诉你们,朋友们,我的确和拉索先生有过对话,但事实并不像我刚才所说的那样,我的真话里参杂着假话,我把假话参杂在真话里,你们是无法分辨的,朋友们,毕竟只有我和拉索先生是当事人,在我与拉索先生的谈话中,并没有第三个人在,这使得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拉索先生还有我,再没有第三个人有权利去否定我们之间的对话内容,现在拉索先生不在这里,这使得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否定我所说的是否正确,这是无法验证的,朋友们,所以我可以畅所欲言。

我现在要请问你们,朋友们,如果拉索先生和我都在这里,经过我们所认同的对话就是事实吗?因为当事人只有我和拉索先生,如果拉索先生承认我说的都是事实,那么被承认的事实,就真的是事实吗?我们假设拉索先生就在现场,现在他站起身子高喊着我在撒谎,而我也承认我确实在撒谎,我并非是在诉说事实,而是捏造了一个故事,那么这就可以笃定我确实是在撒谎吗?你们是不知道的,朋友们,但我是知道的,拉索先生也是知道的,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我们两个再也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那么现在我就将真话告诉你们,朋友们,我没有撒谎,我说的句句属实,而拉索先生却坚持自己的说法,他依旧在高喊着我在撒谎,而我却坚持己见说我并没有撒谎,我们之间出现了两个答案,必然有一个人说了谎,我们该怎么把说假话的人揪出来?实际上有很多办法,朋友们,毕竟在法典面前人人平等,正义的天平从不会因为我是个身份卑微的囚犯,就弃我而去,你们说,对吗?

在过去的历史上,有着数不清流传下来的故事,我很好奇,难道两个人的对话,都有史官在一旁监听记述吗?如果有,那真是一件有趣的事情,如果没有,那我们所听到的,所信以为真的,又都是什么呢?

后来我才明白,事实是事实,故事是故事,故事可以是事实,事实也可以是故事的道理,可是这个世界上并不乏有拿着故事去当成事实看待的人啊,比如我,朋友们,我甚至养成了一种习惯,经常一本正经的拿着故事去和别人说,这就是事实,当然别人也是赞同的,别人赞同我也赞同,这使得故事逐渐成为事实,至少在潜意识里,是这样的。

就像是进入梦境的我,会误认为那里是现实,我经常这样混淆,并且难以控制,我又想起了一个有趣的比喻,朋友们,我拿着苹果,而你拿着鸭梨,他拿着土豆,我们三个人为了谁手里是黄瓜而争执不下,我们都坚信黄瓜是圆的,虽然谁都没有见过黄瓜,但还是对黄瓜是圆的这件事默契的认同,这是一个有趣的争执,朋友们,好像黄瓜本来就是圆的,而我赢了苹果就成为了黄瓜,你赢了鸭梨就变成了黄瓜,而他赢了土豆就是黄瓜了,难道黄瓜不是固有不变的吗?朋友们?当然,我们知道黄瓜是长的不是圆的,可是我们又真的知道黄瓜是长的吗?我想我们是知道的,却又是不知道的。

在过去,蒙塔尔人在西方数千年间的派系斗争中脱颖而出,蒙塔尔的铁骑征服了西边所有的大陆,这让正值壮年不可一世的蒙塔尔王自认为无所不能,所向披靡,于是蒙塔尔王一直醉心于寻找新的大陆,于是他派出了无数艘船队向东方进发探索,企图在这片他未曾涉及只有在传说中才少有耳闻的东方寻找能够与他一战的对手,一个像蒙塔尔帝国一样强悍像蒙塔尔王一样精明的对手。

直到十五年后,蒙塔尔人的船队终于带回来了一个好消息,在遥远的东方,海的那一边,有着一个十分强大的帝国,这个帝国的名字叫做艾比斯,没有等到蒙塔尔王整理好自己的军队,艾比斯的使者就率先来到了这里,高傲的蒙塔尔王接待了艾比斯的使者,他将几万人的军队展现在艾比斯使者的面前,企图让艾比斯使者见识到蒙塔尔人的威武雄壮,让他意想不到的是,艾比斯使者只是拍了拍手,那几万的蒙塔尔军队全部倒在地上,相继熟睡。

艾比斯使者的强大,让蒙塔尔王十分畏惧,再也不敢懈怠,从起初的傲慢变成了恭敬虚心。

艾比斯使者说,事实上,我们早在几千年前,就知道西方有着一个叫做蒙塔尔的帝国,并且对这里的一切了如指掌,虽然这里是西方而不是东方,虽然这是在大海的另一端,如今,你们找到了我们,我觉得我有必要来到这里和你们进行一番交涉,以免引起不必要的争端。

蒙塔尔王问,如此强大的艾比斯人明明可以远渡重洋征服并奴役蒙塔尔人,为什么事到如今,也看不到艾比斯人的船队,从东方驶来,为什么对蒙塔尔人的存在置若罔闻呢?

艾比斯使者回答说,你问我强大的艾比斯人为什么明明知道在西方有蒙塔尔人的存在,却置若罔闻,没有将灾难与雷霆降临到这片土地上,现在我就可以告诉你答案,无知的蒙塔尔人,就在你们诞生之前,我们对整片大陆的探索与战争就已经结束了,艾比斯是一个古老的帝国,在我们与其他古老帝国为了争夺资源与土地混战不休的时候,蒙塔尔还并不存在,你们只不过是在走我们曾经走过的旅程,你们就像是个刚出生的孩子,对周围的一切都感到十分好奇,而我们早已不再是当初那个好勇斗狠而又愚蠢的孩子了,之所以我们没有将雷霆落入这片土地,是因为我们视你们为兄弟,艾比斯人在孩子时期做了太多的蠢事,艾比斯人曾不止一次的将屠刀伸向自己的兄弟,从而忽略了那个最强大最为邪恶,也是对我们伤害最深的敌人,现在,我们一直在寻找那个敌人的踪迹,随时准备像那个敌人发动战争,让他血债血偿,而并非是将雷霆落到自己的兄弟家里。

那个敌人是谁?蒙塔尔王问。

“你说的没错,就是谁。”艾比斯使者回答说。

事实上,我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讲述一段有关于艾比斯人与蒙塔尔人的事情,我只是觉得有必要这里提上一嘴。

不知不觉中,我们聊到了过去的历史,每当提起历史,我都不得不萌生出一个疑问,朋友们,我希望你们能给予我准确的答案,因为这个问题困惑了我有好长一阵子,直到现在,我也没有找寻到答案,我想我可能永远也无法找到答案,又或者我已经找到了答案,只是我认为那样的答案是无法接受的,朋友们,我也是个普通人,我的潜意识也会本能的将无法接受的真理看作是歪理,是旁门左道,但是能够接受的真理,并不能给予我醍醐灌顶的通透,这使我不得不兵行险招。

可以接受的真理只会让猪一直在猪栏里打转,永远也无法察觉到外面的世界,而让猪一直在猪栏里打转的原因,就是它们的思维永远也离不开猪栏,猪栏与这个世界相比,何其渺小,一只猪用不了多久,就能把猪栏摸透,可我们面对的是浩瀚无垠的宇宙,我们一直在做的又是否像是猪栏里的猪那样,利用所有猪栏里的资源,让自己能够睡的舒适,玩的开心呢?不同的是,猪面对的是有限的猪栏,而我们所面对的宇宙,会不会只不过是大一号的猪栏呢?朋友们,这是值得深思的。

现在我要说出我的疑惑了,朋友们,过去的历史真的存在吗?如果存在又该怎么证明他们是确实存在的?也许有的人会说,过去留下了很多遗迹,都是可以考究的,所以遗迹可以证明过去的历史是真实存在的吗?又会有人说,过去留下了文字与书籍,上面记述着过去的事情,所以记述可以证明过去的历史是真实存在的吗?

有的朋友会说了,难道这还不够吗?那好,我来告诉你,正是因为有过去的历史存在,才会有你的存在,如果过去的历史不曾存在,那你也必然不会存在,听起来好像很有道理,朋友们,我被说服了,但我还是心存疑惑,现在就让我来向你们提问,让我来向你们确认一件事情,你们是真实存在的吗?如果是,如何向我证明你们是真实存在的?如果你们能向我证明你们是真实存在的,那我会为我的无理向你们道歉,如果你们无法向我证明你们是真实存在的,那我会怀疑过去是否真实存在,自然也就有些道理了。

原谅我的愚蠢,朋友们,我可能在黑暗里走的太久太深,在黑暗中我是用不到这双肉眼的,这双眼睁着与不睁没有什么区别,我看什么都是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到,我能相信的只有我的心眼,这使我对肉眼所看到的无不产生怀疑,我过去并不怀疑,朋友们,过去的我也有着一双和你们一样的眼睛,是我误入歧途,我多想像你们一样有着同样的眼睛,事实上,你们的眼睛和我的眼睛是一样的眼睛,却又不是一样的眼睛,朋友们,我无数次否定自己,让自己放弃,让自己能够像你们一样,幸福快乐的去生活,不再为追寻真理而忧心,但我就好像是为了真理而生的一样,我的身上像是拴着一条链条,而链条的另一边就系在真理上。

我无法逃离他,朋友们,无论我怎么努力去忘记他,无论我在忙什么,多么辛苦,只要我一回头就能看到他,而他就像是有磁力一样,只是看他一眼,就会被吸引过去,当然,我并没有看到他,而实际上我却又是看到了他,这是多么有趣的一件事情啊,他是无形的,却有着最诱人的外表,他就在那里,朋友们,他是真实存在的,尽管我并没有真正的见过他,但我又确信我见过他,肉眼无法见到他,朋友们,我确信这一点,心眼可以见到他,他是不可以被见到的,朋友们,我们永远都无法见到他,他又是可以被见到的,他一直都在我们每一个人的身边,用心眼去看,就能见到他,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这样荒唐的事情,但事实就是这么荒唐,也许这个世界上存在着荒唐的事实,所以才会让我一边确定这是事实,却又坚信是荒唐的,就像是伟大与卑鄙可以同时聚集在一个人身上一样,当然,我说的不是我,更不是你们,是我,也是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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