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你买棺材吗? 2(2 / 2)

“吃慢点不至于死。”这样的夜需要一点沁凉醒神,当然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他懒得温茶。

“你吃慢点试试。”姜染不敢苟同,她刚才试过,一样噎人。

“我不吃。”他毫不犹豫地摇头,他都是买别家的吃。

这一夜,很长,长到付记伙计都觉得匪夷所思的程度。他们其实一早就在里边儿听见动静了,只是公子这边没吩咐,他们就没敢出去。这些挨着长街的商铺,小的不算,大一点的都是两进院的宅子,前院是买卖,后院是主宅,他们守到卯时都没等到公子进宅。

酆记伙计对此的态度则是相当歉意,眼睁睁见自家掌柜拉人聊了一夜,临走还送了一个纸人。她是现场做给他的,特意着人回铺子拿了趟材料用具。红衣,绿裤,小黑鞋。她自己不怎么笑,做出来的小人却有张歪歪扭扭的笑脸。

付记礼尚往来,也回敬了一大盒卖不动的点心。酆记伙计拎着提盒回铺前,特意放缓了脚步,脚下迟迟疑疑,大约良心上实在过不去,单留了一个人跟付锦衾解释,“付掌柜,那个纸人,您别介意。其实我们掌柜的......”留在最后的林令欲言又止,眼睛瞄着前面,下了挺大决心一般比了比脑子,“我们掌柜的这儿有问题,小时候烧坏过脑子,长大以后就常疯言疯语。”

她做的那些事在她看来全部合理,他们纵使知道不对也不敢拦着。这乐安城的“买卖”都快被她跑遍了,但凡是个心里有谱的都做不出这些事。

脑子有问题。

付锦衾沉吟。

屋外晨色渐起,已经有一缕薄光撞破沉寂一层一层攀上天幕,早起的鸟儿在梢头聒噪不休,大抵是在争虫,有冰凌从树梢上掉下来,碎了一树完整的景致。

“吃点药试试。”付锦衾看着姜染雄赳赳气昂昂的后脑勺,给了林令一个中肯建议。神色语气如常,叫人听不出他是调侃还是没信。

林令没料到付锦衾是这么一个反应,愣了好一会儿,方讪讪应了声“是”,自去了。

“公子。”付锦衾的人在姜染走后无声进了铺子,天色渐亮,已经过了可以贪睡的时辰,付锦衾一夜没睡,他们虽未出来,也在二门陪了一夜。同样都是一夜都没合眼,脸上却没有任何疲惫,反而在单独面对付锦衾时,多了几分人前没有的谨慎恭敬。

付锦衾摆了摆手,没吩咐,便是让他们各自去忙各自的意思,几人弓身应是,折玉转身安排刘大头先把点心上笼,忙转片刻,方抽了个空当,对付锦衾道。

“公子,那人真是疯子吗?”他看酆记那位掌柜,确实有点浑噩不清的样子,只是乍一听说这种结论,依然有些质疑。

“疯子?”付锦衾摆弄纸人,打量它诡异的脸,和怪异的眉。

比起这个,他更好奇的是,从张金宝家到付记这一路,他们是怎么做到被狗追赶,还能保持那样平稳的呼吸的。那段路不算近,却没有一个人气喘,寻常练家子都做不到这一点。

他抬起头,忽然觉得有趣,笑得温润和熙的对折玉说。

“你不觉得,这乐安城的日子,变得有意思起来了吗?”

此后一连几日,姜染都辗转在酆记和张家之间。那一夜的畅聊,并没在她心里留下任何痕迹,每次出门都是步履匆匆,一副谁也没有生意重要的白眼狼模样。

折玉见后难免替自家公子不平,白搭了时间陪她发疯,她竟不知礼尚往来,多到付记走动走动。付锦衾倒是不急着见她,左右她的一举一动都会经由看客们的嘴传到他耳朵里来。

“酆记那个掌柜原是个疯子,我听她店里伙计说,她脑子有问题,小时候被门夹过。”

“你说的不对,我亲耳听她铺里丫鬟说是被驴踢的。”

她的病渐渐被人传为“佳话”,各种出处都有,而此千变万化的最终,都是三个字的总结——不正常。

不正常的人做不正常的事,反将气老头这一折衬托的合理起来。

这次赶巧,说的人刚在付记议论起来,对门那位不知被夹还是被踢的人就出来了。

窗户被好事的看客推得大开,吹乱了柜上一本账册,付锦衾从册上抬眼,顺着敞开的窗棂,看到一个梳着百合鬓的彩色小影。

影子越走越近,似乎没打算出门,步子迈得格外平缓,到门口便驻了足。髻上比旁的姑娘清净,没戴绢花,单是插着两只扁方白玉簪子,衣裳颜色倒是鲜艳,上身是件宝蓝色福字小袄,下身是条七彩滚金百褶马面裙,手里拎着一只小马扎,四顾之后,特意找了块阴凉地方坐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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