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秃鹰（2 / 2）

雷欧也顺着弗拉休克的眼神方向看过去，但是他什么也看不到，只能看到连绵不断的群山，和那个像是深渊巨口一样的峡谷，“希望你的预感这次是错的，杰哈德阁下。”

“但愿如此吧......”弗拉休克漫不经心的回答道。

这群十字军终于还是出发了，在沃尔特·萨桑瓦尔的带领下，集结了骑士，士兵，拿上武器的农民，手里提着刀剑的神父，甚至是手里还拽着长鞭的牧羊人，他们杂乱无章的前进，既不分前后军，也没有斥候和传令兵，接近两万人的军队像是一群蝗虫，亦或者是一群苍蝇，聒噪着，蠕动着，前往他们的应许之地。

狂风呼啸着刮过每个人的脸庞，耳边只有步行的人们的脚步声，还有铁器互相碰撞的声音，眼前除了被风吹起的沙尘之外并没有什么其他的东西。

五公里能走多久？大概也就一个多小时，他们便到达了峡谷，没人知道这座异地的山脉叫做什么名字，他们也不想知道，这座山按照随军神父的说法“从头到脚散发着不祥的气息”。雷欧向上仰起头，握紧腰间的佩剑，他眯起眼睛打量着这座山，可能是感应到了什么，他向着左边的悬崖上看去，突然之间，一个黑影闪过，但也是转瞬即逝，雷欧不禁停下了脚步，他努力地睁大双眼想要看清刚刚的黑影究竟是什么。

“嘿！干什么呢！”后边的人开始催促雷欧，“赶紧走啊！”

雷欧微微回头但是眼睛却没有离开那个黑影消失的位置说道，“难道你们没有看到什么东西吗？”

然而话音未落，前方突然响起巨大的碰撞声，雷欧顺着声音看去，只见顺着峡谷两侧的悬崖，不少滚木和巨大的圆石像是洪水一般落下，“是陷阱！快跑！”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大声喊着，随后这支本来就不算是整齐的军队更是作鸟兽散，峡谷里的人们不顾一切的向后挤着，想要从滚木与圆石下逃出来。后面的人更是转身就跑，他们甚至根本没有看到是谁推下了这些滚木，他们只知道再不跑就会死。

雷欧被这股人潮裹挟着，也向后拼命的逃跑，紧接着他好像听到了战马的嘶鸣声，那绝对不是弗拉休克他们那样少数的骑兵胯下的战马所能发出的声音，那股声音撼天动地，是数百，不，数千匹战马合在一起发出的嘶鸣。脚下的大地也像是害怕一样的微微的颤抖，那是规模庞大的骑兵们列队冲锋所造成的地震，雷欧用力地艰难的回过头，就在他面前，那些满是恐惧的脸的后面，那群死神一样的突厥人骑着马正从峡谷中冲出来。

“ANLA-AHM-AKBAR！①”那群浑身上下穿着精良的锁子甲，脸上裹着一层厚厚的绢布的骑兵们挥舞着弯刀，大声的叫喊着，纵马冲进了溃逃的十字军中，他们左右挥砍，战马人立而起，将一个个人踏成肉泥，在雷欧的眼中，他们已经不再是塞尔柱突厥人了，他们是一群群骑着马的死神，是撒旦的手下。

雷欧看到了，沃尔特骑着马冲上去砍倒了一个突厥骑兵，但是身侧的那些突厥人好像是看不到一样，径直从他身边策马而过，他们的目标是那些没有战马的十字军步兵，沃尔特也看出了他们的意图，随后转过身高声叫骂，试图将他们的注意力重新吸引到自己的身上，但是就在他刚刚转过身的一瞬间，一支箭从他的背后射中了他的左肩，沃尔特不得不拽进马缰绳才能保证自己不会从马上掉下来，但是他还没有稳住自己的身形，更多的箭矢便向着他射了过来，整整七支箭，它们像是七条蛇，咬住了沃尔特的后背，最终，沃尔特缓缓地倒了下去，淹没在了突厥骑兵的人海中，再也看不到了。

雷欧突然害怕了，他转过身跟着这群溃逃的十字军想要逃回艾莱诺波利斯，但是两条腿怎么可能跑得过战马呢？雷欧扭头想要看看自己与突厥骑兵还有多远的距离，但是刚刚还跟自己隔了至少数百米的突厥骑兵瞬间来到了眼前，雷欧本能的放低身形，举起剑来挡住了突厥人对着自己脖子挥出的一刀，虽然将突厥骑兵的弯刀弹开了，但是雷欧却被这股强大的冲击力撞倒在地，他在地上滚了一圈，赶紧半跪着起身，顾不得眯了眼睛的沙子和嘴中吃进去的泥土，他有些颤抖的举起了自己手中的剑，但是经过刚刚那样的冲击，剑身已经开始微微弯曲，雷欧看着剑身，大骂道“该死的撒拉逊人！......”

但是雷欧还没有骂完，一柄弯刀便从他的眼前疾驰略过，雷欧最后一眼看到的，便是那弯道上的花纹，还有突厥骑兵宛如深渊一样的黑色双眼。

雷欧失去了头的身体轰然倒地，而他的双眼则在翻滚了两圈后，看着自己已经没了头的脖子，鲜血浸湿了这片土地，他最终还是停留在了远征的途中，化为了一堆朽骨。阳光终于破开云层照在大地上，但是这片土地上，多了无数被踩在脚下的，代表上帝的红色十字，破破烂烂的旗帜，在突厥骑兵的铁蹄下灰飞烟灭，就像是这数万人的十字军一样，他们都是一群无能为力的凡人罢了。

这支贫民远征军，最后所剩下的，大概只有满地的尸骸，还有后面的十字军们的一声感慨罢了。

一卷完

注

①ANLA-AHM-AKBAR读音为大家所知道的名梗“安拉啊胡克吧”，这是突厥人的标准拼法，意为“真主（安拉）至高伟大。”就像是十字军阵前打鸡血的“上帝的旨意（Godwillsit）”一个道理，不过这个有的时候也会被某些国家或者组织列为恐怖用语，所以尽量不要大喊大叫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