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以赛亚（2 / 2）

“这只是一时的权宜之计，我们都是上帝的孩子，上帝的羔羊，他一定会原谅我们！”雷纳德似乎并没有听到威廉的话。

威廉的耐心被他耗光了。威廉右手拿着剑甩了一个剑花，猛地向前踏出一步，左手扔掉盾牌，双手握住剑柄，狠狠地将阔剑刺进了雷纳德的肚子，“我受够你了雷纳德，你就先一步去见上帝好了！”说着威廉一脚踹在了雷纳德的肚子上，顺势将自己的阔剑拔了出来。

雷纳德肥硕的身躯向后倒去，鲜血顺着他的肚子和大腿流到地上，渐渐汇聚成一个小小的血池。而威廉就淡然的看着这一切，随后将手中的剑反手拿着，向地上雷纳德渐渐冰冷的尸体吐了一口吐沫。

随后威廉将剑顺着右手熟练地转了一圈，将剑稳稳拿好。

攻城塔终于还是顶到了城墙上，闸门缓缓落下，坚实的石头城墙微微一颤，威廉咽了咽口水，然后放低身形，握住长剑的手指缓缓用力，手套在剑柄上摩擦出声响。他的双眼死死的盯着前方。

“以赛亚在乌西挜王死的那年，看见异象，他看见神坐在很高的宝座上，他的衣裳垂下，遮满圣殿。其上有事奉神的撒拉弗天使侍立，天使各有六个翅膀遮脸，两个翅膀遮脚，两个翅膀飞翔。他们彼此呼喊著说：‘圣哉！圣哉！’②”威廉眼睁睁的看着攻城塔上的突厥人冲了出来，他默诵着《圣经》中的话。面前的突厥人身上穿着锁子甲，头上带着尖刺盔，脖子上和脸上裹着一层层厚厚的红布，仿佛上面沾满了基督徒的鲜血，他们黑夜一样的眼瞳令威廉感到恐惧，就像是数万个深渊在凝视着自己。

“我的主啊，宽恕我......”威廉缓缓说道，随后上前一步一个转身，用尽全身力气，横着挥舞着长剑杀进了突厥士兵的海洋中。他左右挥砍，一时间突厥士兵们全都举起手中的盾牌微微蹲下来抵御他的攻击，他们不敢靠近威廉。“主啊！”威廉突然大笑起来，他突然觉得当自己真正的身处死亡中时，死亡似乎变得没有那么可怕了，“主啊！加护于我！赞美吾主耶和华！”说着威廉侧过身，用力地向前冲去，他用左键狠狠地撞开一个突厥士兵的盾牌，那个士兵脚下不稳，被威廉撞得跌倒在地，威廉和他两个人一起倒在地上，随后威廉快速直起上身，狠狠地挥下一剑，干脆利落的结果了突厥士兵。

然而威廉的背后，另一名突厥士兵狠狠地用脚踹在了威廉的背上，威廉被他踹倒在地，随后周围的突厥士兵一拥而上，他们围着威廉，其中一人用手中的盾牌用力的砸在威廉的右手上，只听一声脆响，威廉不得不放开了自己一直紧握在手中的剑，他的右手手指被悉数砸断，突厥士兵们看到威廉已经失去了武器，便露出了戏谑的笑容，他们并没有给予这个来自神圣罗马帝国的骑士应有的尊重，而是围着他狠狠地羞辱他，突厥士兵们将威廉架起来，一刀砍断了他的左手，随后不顾威廉的惨叫将他狠狠地按在地上，又围着威廉一阵拳打脚踢。

威廉现在心中更多的并不是愤怒，而是屈辱，他的自尊，他的底线就是至少自己应该光荣的战死在突厥人的刀下，而不是在这里，在这个异乡的堡垒中饱受屈辱。但是这群突厥人就像是对待一头畜生一样对待威廉，他们大笑，他们殴打他，用着威廉没听过的语言辱骂他。威廉艰难的抬起头，用力地睁开还没被血污遮盖住的右眼，他努力地想要看到他的基督兄弟杀回来，但是他只能绝望的看到地上躺着更多的十字军士兵的尸体，他们有的甚至是手无寸铁时被残忍杀害的。

威廉的眼睛缓缓流出泪水，这时突厥人突然停止了哄笑，他们恭恭敬敬退开，让开了一条通道，威廉吃力的在地上翻了个身，支撑起上半身，看着通道的那一头。

一个身上穿着金黄色鳞甲的男人走了过来，他的右手抱着带有尖刺的头盔，左手则搭在腰间的刀柄上。“伟大的苏丹，塞尔柱突厥人的王，真主安拉的至高后裔，基立吉·阿尔斯兰陛下如是问道‘是改信之后成为奴隶，还是说就在这里像是狗一样死去’？”

威廉小小的吃惊了一下，因为这个人说的是法语，尽管带一些奇怪的口音，但是威廉还是听得懂他说的话。威廉张了张嘴，但是他想了想，又把嘴闭上了，随后慢慢的，但是坚定地，摇了摇头。

“我的皇帝说你是为数不多的几个坚持战斗的人之一，是个真正的战士，”说着那个男人缓缓戴上了头盔，右手拔出了腰侧别着的弯刀。那是一柄十分美丽的大马士革刀，威廉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花纹，就像是天边的云朵和脚下的溪流，“你会获得自己应有的荣誉。来吧，战士，向你的真主祈祷吧。”说着举起了手中的弯刀。

威廉缓缓坐起来，在一众突厥人的包围下，他身体前倾，费力的用已经断掉的手指支撑着地面，双腿挪向后方，最终，他面朝着东南方，跪在一种突厥士兵中，威廉缓缓抬头，看着燃烧着的晚霞，明天会是一个好天气吧。威廉想着，不自觉的笑了起来。

“已经祷告完了吗？”男人问道。

威廉缓缓抬头，看向了男人，“我无愧于自己的上帝，自然用不到祈祷，但是我会为你祈祷，谢谢。”说着，威廉缓缓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从容的说到，“我准备好了。”

风被撕裂的声音缓缓传来，一股凉意爬上了威廉的后勃颈。

一瞬间，威廉姆斯·埃里希的世界安静了，他最终沉睡了，回到了他自己的上帝的怀抱中，或许就会如他所说的一样，他为了自己的神战斗到了最后，为了自己的信仰从容的走向了死亡，他根本不需要祈祷。

注

①为了防止大家混淆特此说明，这里所指的雷纳德出自米肖的《十字军东征简史》，这里最初出现的雷纳德是神圣罗马帝国人，而之后在大家所熟知的《天国王朝》中出现的雷纳德是法国人，在十字军东征中被称为沙蒂永的雷纳德，沙蒂永根据资料显示为法国地名，位于法国塞纳省。由此可见在耶路撒冷王国的雷纳德是法兰西人，与贫民远征中的雷纳德并不是同一个人，但是关于这位神罗将领雷纳德在网上却没有查到更多的资料，大多数的史料都是记载神罗人当时选出了自己的领袖，却没有提领袖的真名和国籍，目前只有米肖的《十字军东征简史》中留有记载，所以作者便以此为据，留下了自己所认为的雷纳德（Renaud）。

②该段文字出自《圣经：以赛亚书》第六章第七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