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修士与皇帝（1 / 2）

威廉与雷欧将马匹卖掉，然后来到狄奥多西城墙下的一处摊铺间的空档，两个人身上的盔甲已经在泽蒙被匈牙利人抢去，现在的他们身上只有像是流民一样的破破烂烂的布，只能盖住腰部以下和头。威廉靠在狄奥多西城墙上，抓起身旁的水壶，一仰头喝下小半瓶水。现在距离两人来到君士坦丁堡已经过去了两周，彼得修士的队伍昨天已经抵达。数万人黑压压的挤满了街道，他们有的来自法兰西王国，有的来自神圣罗马帝国，有的甚至从意大利而来，他们明明应该在沃尔特的队伍后面安全的沿着这队先锋开辟出来的道路前进，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也是一副衣衫褴褛刚刚经历一场大战的模样。

“看看这群混蛋，”威廉向着这群人扬了扬下巴，示意雷欧说，“我在城里听说他们居然袭击了泽蒙，有好几千人死了，现在别说什么收复圣地了，这支军队，哦如果这也算军队的话，在哪里都不会被人喜欢。”

雷欧微微侧脸看着威廉，但是威廉并没有回看雷欧，“或许是吧，我现在已经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什么了，我千里迢迢的从波尔多跑来，不是为了被打劫，被屠杀，被自己人背后捅刀子的。至于泽蒙，他们活该。”

威廉沉默了几秒，终于回过头来看着雷欧，“嘿，你怎么了，这不像是你会说的话。”

雷欧有些茫然的回答“不像吗？或许是我变了也说不定。”

威廉的眼睛上下看了看雷欧，随后点点头，“或许那些匈牙利兵是活该吧，但是我不认为泽蒙的老幼妇孺也是活该。”

雷欧戏谑的笑笑，“是吗，那我们遭难的时候不但没有老幼妇孺来为我们鸣不平，反倒是他们对我们的伤害最深。”

威廉想了想，回过头皱着眉头说道“雷欧，我记得我是不是说过到了耶路撒冷我就册封你为骑士？”

雷欧的眼睛亮了起来，“是说过，”他的语气激动起来，“怎么，要在君士坦丁堡册封了？”

“我想不是，”威廉缓缓摇头，“我只是觉得这件事应该暂时缓一缓，因为我觉得你现在并没有达到骑士的标准。”说罢起身，摇了摇手里已经空了的水壶，意思是要再去水井打一点水。

雷欧皱起眉头，“什么意思？”但是威廉并没有回答他便走开了，雷欧百思不得其解，干脆就不再去想，而是向后一靠，双手枕在脑后，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准备小憩一会。

“你果然在啊，阿尔，”雷欧听到熟悉的声音，缓缓睁开双眼，他不确定自己究竟应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这个人，弗拉休克·杰哈德穿着破破烂烂的盔甲站在自己面前，“埃里希和我说你在这里，那么，我就过来了。”

雷欧久久没有开口，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是不是应该为了带着威廉私自离开沃尔特的队伍而感到抱歉？或者是不是应该为没有知会弗拉休克一声而感到惭愧？但是很显然弗拉休克并没有让他这么做的意思。

“站起来，阿尔。”弗拉休克以一个骑士的口吻说道，雷欧知道自己没有反抗他的资格，于是雷欧顺从的站起身来，紧接着，弗拉休克挥起右拳卯足力气狠狠地打了雷欧一拳。这一拳打在了雷欧的左脸上，雷欧瞬间觉得天旋地转，随后脚下不稳，一头栽倒在地上，他感觉自己的嘴里全都是血液的味道，一口血痰吐出来，他仰起头看着弗拉休克。

“知道我为什么打你吗？”弗拉休克面无表情地说道。

雷欧低下头，不敢与他对视，他当然知道弗拉休克为什么打自己，但是他不确定的是弗拉休克究竟是因为自己犯的哪些错而打自己。

弗拉休克怒意难消的蹲下身扯住雷欧的衣领，如果雷欧身上穿的还算是衣服的话，弗拉休克将雷欧提起来，强迫雷欧看着自己的双眼，“你知道我为什么愤怒吗？”

雷欧移开视线，他还是不敢与身为骑士的弗拉休克对视，“我逃跑了。”

“不是，”弗拉休克缓缓摇头，“你不是一个骑士，你不过是一个波尔多乡下的穷小子，一个铁匠的儿子，你逃离战争的感情我可以理解，我也没有资格要求你像是一个骑士一样战死沙场。但是我愤怒的是你私自抢走了属于一个骑士的战马，对于骑士来说，战马就是自己的家人，而你却将他的战马偷走！”说着松开了雷欧，把他向后推了一把。

雷欧别开脸，有些结巴的说“我，我会向那个骑士道歉，杰哈德阁下......”

“不必了，”弗拉休克冷冰冰的打断了雷欧，“他已经死了，就在该死的萨桑瓦尔决定抢劫当地人的那个晚上，死在了东罗马边防军的枪下，而就是因为你，抢走了他的马，他本来可以活下来！”

雷欧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平息弗拉休克的怒火，而弗拉休克的沉重鼻息也让雷欧害怕与他对视，仿佛下一秒弗拉休克就会抽出剑来一剑杀死自己。弗拉休克并没有继续说什么，只是看着雷欧，雷欧用手擦了擦鼻子和嘴角的血迹，也没有说话。两个人就这样无言的站立着，知道最后雷欧率先开口，“杰哈德大人，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去耶路撒冷？”

弗拉休克深吸一口气，缓缓呼出，可以看得出来他现在还没有完全冷静下来，“等到彼得修士与东罗马皇帝阿莱克修斯谈妥关于物资补给的事情，我们就会出发。”说着弗拉休克整了整自己带着盔甲的手套，“但是依我来看，大概还需要几天的时间，君士坦丁堡的繁华不是一般的人能够抵抗的，或许彼得修士就此留在这里也说不定。”

“那圣城呢！？”雷欧激动地喊道，“耶路撒冷呢？！圣墓呢？！我们呢？！我们都已经横跨了一整个欧洲来到这里，结果你告诉我我们有可能不去了？！”